林虎没想到来的这般容易,这下可是罪证确凿,咧嘴一笑,对贾雨村道:“贾大人,皇命在身,下官此番得罪了。”说罢也不再理会贾雨村脸色,带人将娇杏与贾洪押上,回去复命。
贾雨村心下一沉,知道娇杏母子俩此去已凶多吉少,庆德帝已发了话,他便是有再多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他心思果决狠辣,知道妻子与长子已难逃此劫,当务之急是不能连累自己,当下忙写了奏折上书,道自己素日在工部行走,日夜不敢怠惰。一应家务,并未留心伺察,实在糊涂。治家不严,不能管教妻小,以致犯下大错,辜负圣恩,只求主上重重治罪。
庆德帝看罢嗤笑一声,这贾雨村倒是狠的下心,见势不妙便断尾求生,心机谋算果然不凡。
他当然知道贾雨村不是什么好人,但作为皇帝,只要手下人得用,并不需要官员都是正人君子。
贾雨村虽然无德,才干却不错,只要用得好,便是一把好刀,因此才重用于他。
只是没想到他对妻子儿子都能这般狠,实在令人齿冷。
想到前些时日查到的东西,庆德帝眸光一冷,沉吟片刻后将奏折丢在一旁,留中不发。
过了数日,大理寺与刑部将案件审理清楚,因事涉后宫嫔妃与当朝一品大员家眷,审理完后便将案卷呈报庆德帝御批。
丽妃先前受宠,行事又轻狂,早已引得后宫一干嫔妃嫉恨不已,如今虽降为才人,腹中却怀有龙胎,一旦诞下皇子便可翻身,因此众人有志一同,好容易刘家出了事,这次都下决心要把刘家打压下去。
其中李贤妃与周贵妃娘家皆在朝中有人,出力最多。
荣府得知此事后自然高兴,先前因忌惮刘家之势与探春的名声,方在退婚之事伤忍气吞声,如今刘老太太与钱氏入狱,丽妃也失宠被贬,荣府自然不惧。
贾府虽已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又与四王八公并甄家都是世交老亲,想要给刘家使点绊子易如反掌。
最后刘老太太与钱氏因包揽诉讼与重利盘剥两项大罪被判□□十二年,一应财
产没收充公。
刘远治家不严,革去将军职务,贬为参将。
丽妃大受刺激,惊惧之下竟然早产,生下一个女儿来。
丽妃最后的希望破灭,满腔争荣夸耀之心顿时都没了,当下呕出一口血来。
庆德帝知道后也不曾去探望,只命宫人好生照料小皇女。
贾洪与娇杏的处置也很快下来了,贾雨村素日行事跋扈,仗势欺人,早已得罪了不少人,此次难得抓到他的把柄,众人十分齐心,一心一意要拉下贾雨村来。
因此最后贾洪因草菅人命,罪证确凿,且案情重大,被判秋后处斩;娇杏亦是包揽诉讼、重利盘剥两项罪名,被判流放三千里。
庆德帝亦下旨:贾雨村治家不严,徇私枉法,暂且革去其大司马之职,令其回府闭门思过。
旨意一出,满朝哗然,不少人都心下都十分喜悦,贾雨村虽才干优长,却行事跋扈,目中无人,得罪了不少人,只是先前他位高权重,奈何他不得,如今闻得旨意,自是拍手称快。
贾雨村虽十分惭恨,面上却全无一点怨色,接旨谢过天恩;交代过了公事,便脱去官袍,神色自若回了府里。
很快林如海也知道了贾洪与娇杏的判决及贾雨村被革职回府的事,不过他却没有放松半分,他深知贾雨村心性狡诈狠毒,睚眦必报,俗话说打蛇不死反被咬,如今两家已是死敌,日后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叫他有起来的机会。
当年枉判冯渊一案,便是贾雨村的罪证,只是其中牵涉到薛家,若是翻案,王子腾不会愿意,贾家面上也不好看,因此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提起。
林如海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私下里打发人去金陵查访当年的旧事。
以贾雨村的脾性,当年徇私枉法的事必然不止那一桩。
林如海正低头思量怎么安排人去查访,忽然管家拿着一封信来,打开后不经意看去,顿时大吃一惊,忙道:“送信人在何处,快将人请进来!”
老管家道:“那人已经离开了,老奴检查了,书信并没有异常,可是内容有什么不妥?”
林如海面色沉重,思量半日,方小心收好书信,道:“你替我梳洗一下,立即进宫,我有要事
禀告圣上。”
老管家不明所以,却也猜到是要紧事,也不敢多问,忙叫人去打热水来。
一时穿戴妥当,林如海便匆匆赶往宫中。
他虽已致仕,却还挂着太子少傅与少保的虚衔,宫人不敢怠慢,忙通报了。
庆德帝正批阅奏折,听闻禀报后亦亦心下诧异,沉吟片刻后道:“宣林如海。”
不多时,宫人宣了林如海进来。
林如海行了礼,庆德帝命宫人端来凳子,道:“林卿年事已高,便坐着回话罢,此来可是有事回禀?”
林如海谢了恩欠身坐下,方将袖中藏着的书信呈上,道:“方才老臣收到一封密信,因兹事体大,下臣不敢擅专,立刻进宫禀告陛下。”
一旁伺候的老太监目不斜视接过书信,呈于御案前。
庆德帝迅速看完,顿时面沉如水,‘砰’的一声砸了茶盏,冷笑道:“好,好个贾雨村,果然有本事,竟连朕也瞒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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