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接过单子,念道:“妆蟒洒堆,刻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四十架。猩猩毡帘一百挂,湘妃竹帘五十挂,金丝藤红漆竹帘五十挂,黑漆竹帘五十挂,五彩线络盘花帘一百挂。”
李纨听了,数目相合,便命绣竹收下,登记造册。
吴新登家的去了不多时,又有管事媳妇王兴家的来回话:“二奶奶说眼看着就是十月了,应更换棉帘子、棉铺垫了。太太与二奶奶在那里点收金银器皿,不得空儿,叫大奶奶先看着安插罢。”
李纨点头道:“知道了。”转头叫了淡菊过来吩咐道:“你带人开具好颜色、件数清单,去前头领了来,再分发各房。”
淡菊答应一声,笑道:“我昨儿还说呢,咱们屋里的帘幔陈设也该换了,奶奶瞧着是按往年的例还是怎样?”
李纨想了想,年后元宵就要省亲,倒不能太素净了,便道:“除我内室这几处房门上用松花、水绿、宝蓝湖绉棉帘外,余下尽用红绸的罢。这两处炕上用栽绒金银线边地莲枝的炕垫。”
淡菊答应着,带了素云碧月等人前去料理。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淡菊等人才回来,身后跟着十来个婆子媳妇抬着箱子。
李纨命淡菊开了箱,又叫素云拿了册子,交点给王兴家的道:“这一堂大红缎盘金十二条椅披、四条桌围、十二个椅垫、四个杌套,还有这副大红纵线洋金打子儿的铺垫,大红哆啰呢盘金云蝠,是老太太屋里的。
这二十四件大红缎绣三蓝撒花椅搭、二十四个椅垫、十六个杌套、八条桌围、四个大红金钱蟒引枕,两条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条大红洋毯,都是荣禧堂的。
这几副桃红缎绣和大红纳纱的则是三位姑娘房里的。”
淡菊一行说,众人一行记,一副一副点了件数,忙了半日,方交割明白。
清点完,王兴家的便带人领了都搬到垂花门,叫了几个小厮进来,将外面的尽数交他们领去,里面交给该班的管事媳妇领去。
李纨又命绣竹到凤姐院里,领清虚观、水月庵两处斋僧油米盐菜、柴薪一切等项银两,并两处合寺香烛花供,到了垂花门,交给林之孝专派妥人分头去办。
彼时往来回话的人络绎不绝,直闹到辰正巳初方才了结。
绣竹道:“奶奶一早起来也没吃过一点东西,叫他们摆饭罢。”
李纨这才觉着腹中空空,笑道:“闹了一早上,这会儿觉着肚子里有些饿了。”绣竹忙叫传饭,李纨吃了饭,又查阅了一番庄上送来的账册,只觉身上酸疼,便歪在贵妃榻上小憩。
朦胧睡去,见有一个人笑脸迎上来,叫了声‘婶子’,李纨只觉面熟,端详一会才想起来是东府里贾蓉媳妇秦氏,四面环顾,只见白茫茫一片,
不禁诧异道:“蓉儿媳妇?这是哪里?”
秦氏却不再说话,只笑着招了招手,示意李纨跟着她走。
李纨此时神智迷糊,也想不起秦可卿已死之事,迷迷糊糊跟了上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恍惚间来到一处陌生的府邸,走进一处房间,却见一张月洞床前围着许多人,贾兰正惨白着脸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口中喃喃换着‘妈妈’。
李纨顿时大惊失色,直声叫了两声“兰儿”,然而贾兰却听不到她的声音,脸色越来越苍白,气若游丝。
李纨心急如焚,然秦氏已没了踪影,自己怎么喊叫都没人理会,情急之下扑了过去,却扑了个空,自己惊醒。
睁眼一看,只见日正当中,纱窗上扶扶疏疏一窗花影,方知是梦。
淡菊和素云原本在外间做针线,听到动静,赶忙掀起竹帘走进去。只见李纨躺在一个小花梨藤榻上,独自一人瞅着壁上一幅“渔樵耕读”图。
这图还是旧年贾兰画的,李纨见了喜欢,便命人裱框好了,挂在墙上。
淡菊见她怔怔出神,额上都是细汗,忙上前扶了她起来道:“奶奶可是梦魇着了?”
李纨一把抓住她的手,怔怔道:“我梦见了蓉儿媳妇,跟着她到了一处地方,却看到兰儿病了,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一直在叫妈妈。”
淡菊与素云闻言对视一眼,均是心下一凛,梦见亡故之人,又是这样的梦,可不是什么吉兆,不是应在哥儿身上有些灾晦,就是奶奶近日只怕有什么不妥。
只是虽如此想,这等晦气的话却两人却不敢说。
淡菊定了定心神,打叠起精神劝道:“常言道梦都是反的,哥儿如今在江南有林姑老爷和林姑娘照看,必然不会出什么事,奶奶不必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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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回
李纨听了这话, 心里方略安稳些,只是这个梦太过真实,想到方才梦中的场景, 依旧有些心神不宁。
淡菊见她额上都是汗,身上的衣裳也被汗洇湿了,忙叫人打来热水, 绞了帕子擦了脸,重新梳洗了一番, 又取来干净衣裳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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