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张友士给秦可卿看病的事她也听了一耳朵,原著中那张并不对症的药方便曾引起了无数猜测,再联想
秦可卿神秘的身世,李纨心下越发觉得有些蹊跷,只是贾母与王夫人对此讳莫如深,她也不便多问。
想到此处,李纨便也不再多言,道:“我想着前儿外头送来的燕窝银耳什么的还有好些,不如预备些滋补药材,再挑几样容易克化的点心吃食,太太觉着怎么样?
王夫人闻言摆了摆手,淡淡道:“你向来妥当,看着办便是。”
正说话间,忽听外头有人传话道:“老爷回来了。”
李纨闻言道:“太太,那我先去了。”
王夫人点了点头,道:”你去罢,晚饭也不必过来服侍了。”
李纨答应着,带着丫头去了。
贾政回到房中,丫头们忙服侍着换了衣裳,摆上茶点,贾政摆了摆手,在炕上坐下,王夫人见他双眉紧锁,不禁有些疑惑,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外头又出了什么事?”
贾政摇头道:“外头倒没什么事,还不是宝玉,先前事多,宝玉拜师的事我也就混忘了,前儿才想起来,便修了一封书信给亲家老爷,托他探探沈先生的口风,方才亲家老爷打发人送了回信来。”
原来贾政一直没忘记宝玉拜师之事,只是先前京中形势混乱,这事便一直搁置着。
王夫人闻言忙道:“亲家老爷那边怎么说?可有眉目?”
贾政叹了口气,摇头道:“沈先生说精力不足,有兰儿一个学生就足够了,不会再收弟子了。”
王夫人闻言不禁心下微微一沉,沉吟了片刻,蹙眉道:“老爷,这要不要请亲家老爷再……”
贾政摆了摆手道:“快别如此,沈先生既已婉拒,便是心意已决,强求也无用,何必再让亲家老爷为难,若是惹恼了沈先生,只怕还要连累了兰儿。”
宝玉虽是他唯一的嫡子,但兰儿也是他的孙子,儿孙辈中好容易才出了这么个读书的好苗子,又拜得了名师,光耀门楣的指望都在他身上,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一听会连累小孙子,王夫人微微一顿,便也不再说话了,她视宝玉为命根子,但贾兰一样也是她的心头肉,小家伙聪慧伶俐,又孝顺贴心,她免不了偏疼几分,心道这京城里的名士也不止沈颐一个,犯不着为这事惹的对方不快,到头
来反倒带累了兰儿。
贾政吃了口茶,想了想,放下茶盏道:“去叫宝玉过来。”
丫头忙去传话。
宝玉原本正与姊妹们一处顽笑,忽见丫鬟来说:“老爷叫宝玉。”
宝玉如同晴天霹雳,脸上霎时就变了颜色,呆了半晌,磨磨蹭蹭死也不敢去。
宝钗见他扭股糖似的不愿挪动,便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多半是想考较你这几日的功课,快去罢,别叫老爷等久了。”
探春也道:“二哥哥快去罢,仔细老爷生气。”
黛玉正嗑着瓜子儿,见他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抿嘴笑道:“一会子见了舅舅可别这副模样,不然没气也要生气了。”
宝玉也猜道父亲找他又系读书之事,虽有一万个不情愿,但贾政有命,哪里敢推三阻四,只得一步三蹭,慢慢蹭到贾政书房听候指示。
王夫人正和贾政商议宝玉念书之事,见宝玉进来便叫他坐下慢慢听着。
贾政本就心情烦闷,见宝玉垂头丧气的模样,那三分气顿时便成了七分,喝道:“叫了你半日,这会才垂头丧气蹭来,还不肃神静心坐好了。成日家书也不念经也不学,只和丫头们厮闹,不肖的孽障!”
宝玉闻言身子一抖,一声儿不敢言语,只低头望着鞋尖。
王夫人见宝玉吓得面色苍白,顿时心疼不已,忙打圆场道:“老爷教训的是,只是沈先生那边既然无意,便再别处打听打听,再请一位罢,眼下仍须上学要紧。”
贾政闻言便想起宝玉前日在学里与人打架的事来,心下越发恼怒,冷笑道:“快别提上学了,想起前儿的事就闹心,瞧瞧他干的什么好事,好好的书不读,却带着小厮闹学堂,还有秦家那孩子,小小年纪便跟人家争风吃醋,乌七八糟的成什么体统!如今你也别去学里了,还是给我在家待着好好读书,每日派两个小厮过去陪侍监督,比在学堂装样子混日子强!”
宝玉不敢辩驳,只低首唯唯诺诺应着。
王夫人忙道:“宝玉快回去念书罢,我和老爷还要商议些事。”
宝玉心下一喜,只是贾政还未发话,一时不敢妄动,便只偷偷拿眼瞧着。
贾政拂袖喝道:“还不退下,再敢乱跑乱逛看我不打断你
的腿!”
宝玉如闻大赦,应了一声慌忙跑出去了。
次日,李纨叫人预备了补品和几样容易克化的点心,打发院里的赵婆子送去了宁府。
不多时赵婆子便回来了,回话道:“小蓉大奶奶问奶奶好,说多谢奶奶记挂着,等身子好些了再来给奶奶请安。”
李纨问道:“蓉儿媳妇身子怎么样?可好些了?”
赵婆子道:“瞧着不大好呢,人都瘦脱了形了。”
李纨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言语,摆了摆手让赵婆子下去了。
若按原著的轨迹,秦可卿也只有不到半年的寿命了,虽然对方行事有些让人诟病,然而说到底也只是个可怜人,最后落得这个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