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虽不知缘故,却也猜到定是宫中出了什么变故,心中也是砰砰直跳,面上却力持镇定,见下面的丫头婆子们都面色惊惶,六神无主,喝道:“外头的事又不与我们相干,叫嚷什么?!”
凤姐到底掌家多年,积威甚重,众人闻言都忙闭紧了嘴巴。
凤姐扫了众人一眼,沉声道:“上夜守门的都给我绷紧儿点,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是谁来叫门,通通不许开门!”
众人心下惴惴,却又不敢言语,都齐声答应了。
贾母对这些恍若未闻,一直盯着皇宫方向冲天的火光出神,黛玉姊妹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担忧。
宝玉也蹙眉不语,只扶着贾母的手,又担忧的看一下王夫人,王夫人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贾母足足的看了半日,见远处火光渐熄,贾琏也差人来报说街上的禁卫军都撤了,这才心下稍定。
此时已近四更,夜寒风凉,黛玉素来体弱畏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李纨见状便欲将
自己的披风解下与她披上,黛玉忙止住了,低声道:“嫂子不必了,不妨事。”
紫鹃正打算去房中取斗篷,贾母闻声看过来,见黛玉面色苍白,湘云等人也都满面倦色,不禁微微一叹,道:“倒是我糊涂了,你们姊妹体弱,站了这半日哪撑得住。”
说罢便命紫鹃扶黛玉回房,又叫探春湘云几人回去歇息。
凤姐见状忙道:“已是四更了,老太太也早些歇息罢。”
贾母年老体迈,也觉有些不受用起来,见众人神色疲倦,便点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也都回房歇息去罢。”
说罢满面倦色扶着鸳鸯的手的进了屋里。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一晚上都提心吊胆,此时也都是精疲力倦,又乏又累,哪里还能撑得住,便也都相继回房了。
李纨送王夫人到荣禧堂院门口,早有该班的丫头、媳妇们提着灯笼上前来扶,王夫人便回头道:“你也回去歇息罢,好生照看兰儿,别惊吓着了。”
李纨答应了一声,嘱咐丫头婆子们小心伺候,方回了房中。
贾兰正在门口等着,见了李纨目光一亮,忙上前扶住她的手,仰起头担忧道:“妈妈,外头怎么样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纨叹道:“只怕出了大乱子,只是究竟怎么回事却不清楚。”
贾兰闻言扭头看了眼远处的夜空,想起先生上回说的话,心中若有所思,难道先生早就算到了这个?
李纨见他皱着小眉头沉思不语,一副老成的模样,不禁有些失笑,原本沉重的心情倒放松了些,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微笑道:“外头的事自有大人们去料理,你还小呢,担心这些做什么,赶紧回去歇着罢。”
贾兰闻言点了点头,道:“知道了,妈妈也早些歇息。”
李纨回到房中,梳洗后歇下,却只是心中思绪重重,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直到天色将阑时方迷糊睡去。
贾赦贾政等人也各自回了房,却哪里睡得着,只令人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形势。
不独贾府,这一夜京中许多人家都提心吊胆,不曾安睡。
次日,李纨一早便醒了,惦记着昨夜的事,便叫了淡菊过来道:“你派个稳重伶俐的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外头如今怎么
样了。”
淡菊答应着,出去叫了本院的吴婆子吩咐了一番,半晌后回了屋里,端了盏茶给李纨,低声道:“听说舅老爷家一早便打发人过来了,正在太太那里呢,小史侯爷那边也打发了人过来接云姑娘回去。”
李纨点了点头,心下倒并不意外,贾王薛史四大家族联络有亲,素来亲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要通个气。
不多时便见吴婆子满面惊骇的来回话:“可不得了,现在外头乱成一团了,听说昨晚上禁卫军杀了好多人,长安街的刘将军一家都被砍头了,那大街上到处都是血迹呢,连青石板都染红了!”
众人闻言都打了个哆嗦,几个年纪小的丫头更是吓得面色惨白。
李纨皱眉道:“可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吴婆子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宫里出事了,大皇子府上都被禁军围起来了,许多人家都被抄了,方才在街上还见到官兵押着张尚书家的女眷呢。”
李纨暗暗一叹,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皇位之争果然是腥风血雨。
原著中并不曾提及此事,也不知是曹公故意隐去了,还是历史出现了变动,只希望这次不要牵连到贾府才好。
想到此处,李纨扫了众人一眼,正色道:“今日听过便罢,日后谁也不许议论此事。”
众人自然明白轻重,天家之事哪里是他们能说道的,被人听见指不定小命就没了,当下都忙齐声答应了。
且说贾母见过史王两家的人,才知道了事情原委,原来昨晚宫中发生巨变,大皇子竟然带人意图逼宫,欲逼迫永元帝禅位,不曾想永元帝早已有所防备,正是请君入瓮,大皇子所率叛军尽皆被诛,其他大臣也闻讯赶来护驾,大皇子见大势已去,便在永元帝前自刎了。
如今永元帝震怒,凡是大皇子一系的官员都尽数被下狱,朝中人心惶惶。
贾家素来与大皇子一脉无甚来往,倒不必担心被牵连,贾母总算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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