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了都笑道:“这孩子是个心宽的,日后定然有福。”
到了添盆之时,大家推让了一回,最后做外祖母的刘大娘先添了颗金花生,
淡菊今日代表了李纨,故而第二个便是她,添盆的时候给的是一个金锞子。
梅香也给了一个略小些的金锞子。
围观众人都暗暗咋舌,不愧是荣国府的人,出手就是大方,这金锞子小巧精致,分量加上做工,少说也值八.九两银子,足够普通人家半年的嚼用了。
张稳婆看着盆里的金银笑得合不拢嘴,这些一会儿都是归她的,惊喜之余洗三也更加用心起来。
淡菊却没心思注意旁人打量的目光,她看着对面的封氏,脑海中总有一丝灵光若隐若现,偏偏一时又抓不住。
梧桐原本在一旁笑着看热闹,见淡菊看着对面怔怔出神,不禁有些疑惑,问道:“姐姐,你在看什么?”
淡菊闻言回过神,微微犹豫片刻,见众人都没注意,便悄声问道:“你瞧瞧那边那位甄太太,是不是有些面善?我总觉得跟谁有些像?偏一时又想不起来。”
梧桐闻言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细细打量了半日,惊讶道:“姐姐不说我还不曾留意,这样一看这位太太竟有些像姨太太屋里香菱姐姐的模样儿。”
梧桐年纪小,平日在府里李纨也不怎么拘束她,因此得了闲便喜欢去各处串门,她生的娇憨可爱,嘴巴又甜,跟各房的丫头们关系都很好 ,与香菱也时常一处顽,极为熟悉。
封氏虽面容苍老,但依旧可以几分旧时容貌,眉眼间与香菱竟有七八分相像,她一眼便认了出来。
淡菊闻言顿时豁然开朗,细细看去,那双眼睛可不是与香菱一模一样,鼻子嘴巴也极为相像,只是明明两人毫无瓜葛,相貌怎会如此相像?
她先前听人说香菱是被认拐卖了来的,难道这妇人同她有什么关系?
这厢稳婆也给孩子洗完澡,重新穿好了衣裳,封氏便抱着襁褓回了房里交给乳母,此时酒席也都摆好了,众人吃了洗三面,又说笑了一回,便陆陆续续告辞了。
梅香因家中有事,又挂念儿子,略坐了坐也回家去了。
淡菊也向茯苓辞行,只是心里存了事,不免有些心不在焉,说话时又忍不住看了封氏一眼,果然越看越像,难不成真是香菱的家人?
她与香菱素来交好,知她一直为身世自苦,如今既有
了线索,自然十分上心,有些想要问一问,只是这些都是她自己的猜测,心下担心贸然开口太过唐突,一时便有些犹豫。
茯苓见她时时看向封氏,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下不禁有些疑惑,笑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同姨妈说?”
封氏闻言也看过来,神情颇为疑惑。
淡菊微微一顿,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道:“姨太太见谅,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见姨太太与我认识的一位妹妹十分相像,心下觉得疑惑,这才一时愣住了。”
茯苓都出府好几年了,偶尔去贾府也只是给李纨请安,并不曾与香菱打过交道,又听淡菊说是妹妹,只当是她自己家中的亲戚,一时也没有想到这上头,闻言也没在意,只笑道:“这也不足为奇,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可多了去了。”
封氏却是心下大震,扑过去一把抓住了淡菊的手,急切道:“姑娘你是在哪里见过与我相像的人?那女孩儿在哪里?”
淡菊一时不防,不禁唬了一跳,见她神色激动,攥着她的手掐的她肩膀生疼,忙道:“姨太太别急,您先坐下再说。”
茯苓也知道封氏一直以来的心病,见状也忙道:“姨妈别急,让放开淡菊妹妹,让她慢慢说。”
封氏这才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太过急切,忙道歉,红着眼眶道:“姑娘莫怪,我女儿幼时被拐子拐走,我找了她十几年,方才听姑娘说见过一位与我相貌相似的女孩儿,心下着急,才失了分寸。”
淡菊闻言心下越发惊疑不定,她先前也听人说了香菱是幼时被人拐卖了,不记得家乡父母,旧年也是因拐子将她卖与两家才闹出了人命官司,这些都对的上,难道眼前这位甄太太当真是香菱的母亲?
封氏早已红了眼眶,流着眼泪将女儿英莲三岁那年看花灯被拐,家中遭变之事一说了,哽咽道:“我已经没几年好活了,只求老天开眼,让我在有生之年能见我女儿一面。”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
茯苓也眼眶微红,叹了口气对淡菊道:“为了找那位表妹,姨妈已经奔波了十几年了,身子也都熬坏了,妹妹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告之。”
淡菊闻言也心下恻然,
忙道:“这是应该的,我也正是觉得姨太太面善才心下怀疑的。”说罢将香菱的身世来历细细说了。
封氏听了淡菊所言越发激动,心中砰砰直跳,心下已经确定那叫香菱的女孩儿就是她的英莲,怕淡菊不信,忙道:“我女儿眉间有一粒米粒大的胭脂痣。”
淡菊听罢顿时呆住了,喃喃道:“天下竟真有如此凑巧之事?”
茯苓闻言顿时一愣,忙道:“难道那位香菱姑娘眉间也有一颗胭脂痣?”
淡菊看了眼满含希冀的封氏一眼,点了点头。
封氏身子顿时一震,随即流下泪来,哽咽道:“错不了,那就是我的英莲,我苦命的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