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天闷在屋里到底有些无趣,她便剪了块缎子开始绣帕子,每日只绣一点,直绣了四五日才好。
端详着手里的白色绣缠枝莲纹的帕子,李纨心
下暗暗舒了口气,总算是可以蒙混过去了。
原主针线极好,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但毕竟不是自己真正学会的,幸好练了几次找到了些感觉,不至于露出破绽,如今手艺虽还有些生疏,但再好好锻炼一段时间,应该可以真正熟练掌握了。
梅香捧了着一碟新鲜柑橘进来,见状道:“奶奶您都绣了一炷香的时辰了,也该歇一会子了,不然要是伤了眼睛可怎么处?”
李纨无奈一笑,将针线收好,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道:“兰哥儿可醒了?”
她如今身体已经基本痊愈,今日便将贾兰挪回了东边耳房里。
茯苓正掀了帘子进来,闻言笑道:“哥儿方才醒了一次,这会子吃了奶又有些犯困了。”
李纨闻言道:“我去瞧瞧。”
东侧耳房中,乳母孙氏正倚在小床上,睡眼惺忪,轻轻拍着贾兰入睡,见到李纨进来顿时惊醒,便欲起身行礼,“奶奶——”
李纨轻轻摆了摆手,乳母会意,悄悄退了出去。
摇篮里的小家伙睡得正香,皮肤粉白娇嫩,跟个小糯米团子似的,肉乎乎的小手微微蜷着放在嘴边,粉嫩的小嘴嗫了嗫。
李纨心下一软,轻轻抚了抚他的小脸蛋,暗暗叹了口气,虽然穿越不是她自愿的,但我毕竟占了你母亲的身体,无论如何,我都会替她好好活下去,将你抚育成人。
吩咐乳母丫头小心照看贾兰,李纨回了正房,刚坐在炕上开始描花样子,便有丫头传话说道:“二奶奶来了。”
李纨一怔,随即忙放下手中的纸笔,说道:“快请进来。”
丫头打起帘子,便见王熙凤扶着丫头的手进来,见李纨欲站起来忙道:“嫂子快坐着,身子还未痊愈,当心起猛了头晕。”
“不妨事,妹妹这会子怎么来了?”李纨笑道,一面让座,一面命人看茶。
王熙凤笑道:“好些日子没来看看嫂子了,身子可大愈了?”
李纨笑道:“已经好多了,多谢记挂着。”
凤姐指着丫头们手上的东西道:“赶巧外头送了些上等燕窝来,今日又得了几样宫里新出的内造点心和时鲜果子,特特给嫂子送来。”
跟着王熙凤的丫头媳妇将几个纸包和两个雕漆什
锦食盒放下。
李纨含笑谢过,茯苓带着丫头们将东西收下。
不一时,梅香奉了热茶上来,“二奶奶请用茶。”
凤姐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留心打量李纨,见她挽着家常云髻,勒着石青色抹额,乌压压的发间只簪着一支白玉嵌珠玲珑小簪,并一支纱堆的白芙蓉绢花。
身上穿着件月白色缎子袄儿,下面系着淡青色棉裙,腰间束着雪白的汗巾子,下面露着白色绫袜,白色缎鞋,坐在炕上做针线,越发显得纤腰如束,不盈一握,虽不敷脂粉,却越发显得容颜如雪,明眸似水,眉梢眼角尽是书卷秀气。
王熙凤心下暗暗叹息,可惜了这么个人,又生的好模样,偏偏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孤儿寡母的,后半辈子也只有孤衾冷枕相伴。
第5章 第五回
李纨见凤姐只管吃茶,说些管家理事的家常话,心中便察觉出几分对方的来意,不禁有些奇怪,暗暗寻思了一番,忽然想起凤姐这两日正查禁夜间上夜的人赌牌吃酒之事,拿人作伐子,心下顿时有些疑惑,难不成查到了自己院里?
只是凤姐没有明言,她也不好多问,心念一转,当下便只做不知,说道:“说来我还没向妹妹道谢,先前事多繁乱,我身子不好,又要照看兰哥儿,你大哥哥的身后事都是妹妹在帮着太太料理,我心下实在感激,若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妹妹只管开口。”
凤姐闻言心下有些惊讶,看了李纨一眼,放下茶盏笑道:“大嫂子如此爽快,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儿来确实有一事想问问嫂子的意思,想必嫂子也听说了我这几日正带人查夜间聚赌之事。
那些老妈妈们实在不成体统,先前赌牌吃酒不是没有,原不过是大家偷着一时半刻,或夜里坐更时会个夜局,或掷骰,或斗牌,都是些小玩意儿,不过为熬困起见,这也是常事。
谁知这些人胆气愈壮,竟开起了赌局坐庄下注,输赢数目极大,申饬了几次却只当耳旁风,前儿便有几人吃了酒,因输钱之事打了起来,闹了个鸡飞狗跳。
老太太知道后动了大怒,命我彻查,如今查得聚赌者统共二十多人,其中大头家二人,小头家六人,其中有一小头家正是嫂子院里的郑妈妈,故此来讨嫂子的示下。”
凤姐自接管家务后一直担心李纨会心中不忿,虽说他们长房管家名正言顺,且寡妇奶奶不管家是大家规矩,但之前一直都是李纨帮着王夫人管家理事,将心比心,若是换了自己,当家婆婆越过儿媳妇将管家权给了别人,心内多少都有些不痛快。
今日又要拿她院里的人,俗话说打狗看主人,一个处置不当便会惹人闲话,说她刚管家就欺负寡嫂,因此她方才一直斟酌着该怎样开口,却没想到李纨竟如此聪敏,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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