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清……”
小家伙靠在曹寅肩头,轻声叫他。
“怎么了?”曹寅给他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帽子和披风。
胤祐挺直了脊背,小手捧着他的脸:“你别跟容若学。”
“哦?”曹寅奇怪,“我跟他学什么?”
胤祐嘟嘴:“别跟他学不开心,学点好的。”
曹寅笑道:“他有什么好的值得我学?”
胤祐想了想,这个问题有点难,他想不出,但是仍在努力。曹寅抚了抚他的眉心:“想不出就别想啦,或许他这人就是没什么可取之处呢?”
胤祐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
曹寅也有些好奇:“什么?”
“他长得好看啊!”
“哈哈哈哈哈哈!”曹寅抱着他,刚才的阴郁心情一扫而光,笑得停不下来,“怎么?七阿哥是嫌弃我长得没他好看咯?”
胤祐立刻挥舞双手:“没有没有,你也好看!”
他俩都是康熙身边的门面,能不好看吗?
曹寅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胤祐偷偷地看他,小心翼翼的补充道:“但我觉得容若更好看。”
曹寅:“……”
“哼!”曹佐领生气了,“他一个看马的有什么好看?”
“切!”二人身后忽然又传来一声嗤笑,随即被胤祐鉴定为更好看的那个人说道,“你一个抱狗的,又能好看到哪里去?”
曹寅转身,二人相视一笑,仿佛看到了对方十年前刚入宫的样子,一个看马,一个抱狗,马曹狗监共嘲难,青葱往事,如今想来也别有一番趣味。
胤祐歪着脑袋问:“什么叫看马的,什么叫抱狗的。”
两位銮仪卫互相在一个三岁多小皇子的跟前,揭露对方的黑历史,最后还是纳兰败下阵来。
毕竟他是真的在御马监当过马曹,而曹寅只是给康熙抱了一下狗,自嘲是狗监罢了。
正好,今夜纳兰在这里,曹寅便让下人点灯,又取来文房四宝摆在石桌上:“既然来了,为我做点事吧。”
纳兰笑着看他:“做什么?”
曹寅将胤祐放下来,接过下人递上来的一卷纸,展开来给纳兰看,那是几幅画,绘的都是他们所站的这一处楝亭,下面的署名都是名满江南的文士。后面还有几首题词,其中就有顾贞观的名字。
纳兰抬起头来看向曹寅:“这……”
曹寅笑得有些含蓄:“这座亭子和这棵楝树承载了许多我和他的记忆,我想以这样的方式纪念他。”
这个“他”指的是他的父亲曹玺。
纳兰点点头,拿起笔,先为他的《楝亭图》写下一片题跋《曹司空手植楝树记》,后又作《满江红》题咏。
其中一句“更凤毛才思,登高能赋。”才是他对抱狗的曹寅最中肯的评价。
胤祐虽然很努力的站在一旁观看,可是他不识字,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容若写的什么。
后来曹寅把那首《满江红》念了一遍,他才默默地记在心里。
等纳兰写完,时辰已经有些晚了。曹寅想起康熙的吩咐,便催促道:“赶紧的,把这个小祖宗送回去休息了。”
纳兰洋洋洒洒为他写了一首词和一篇小作文,到现在茶都没喝一口,他就要送客了。
“曹荔轩,咱俩的情谊就到这里吧,以后再见全当不认识。”
曹寅笑:“行呀,你先把七阿哥送回去。”
纳兰瞪他:“你自己怎么不送?这不是皇上交给你的任务吗?”
“你顺路,省得我多跑一趟。”
胤祐站在他俩中间,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悄无声息的从石凳上下来,自己迈着步子往亭外走:“别送啦,我自己回去,就不劳烦你们二位啦。”
哎呀,小家伙生气了,曹寅让小厮把东西收好,跟纳兰两人赶紧追上去。
秋高气爽,月朗星稀,草丛里时不时传来一两声虫鸣,三个人并排走在花园里。
胤祐先举起左手拉了拉曹寅,又举起右手拉了拉纳兰,抱狗的和看马的同时牵起他的手。
不一会儿,在小可爱的要求下,两人又同时握住他的胳膊,让他双脚悬空,架着他往前跑。
小家伙开心得飞起来,越玩越兴奋,回到他与皇贵妃所住的院子门口,帽子也歪了,披风也松了。
曹寅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胤祐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曹寅笑道:“以前啊,成哥儿给自己的词集起名《侧帽》,你知道为什么吗?”
胤祐没听过这个典故,不懂,于是摇了摇头,很配合的问:“为什么?”
“因为他也认为自己长得好看,自诩侧帽风流的独孤郎。”
“找打!”纳兰二话不说,一脚就踹了过去。曹寅赶紧往旁边闪躲开。
胤祐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侧帽风流又是怎么回事,他发现自己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
李熹一直在等胤祐回来,听见动静便迎出院子,差点跟躲闪不及的曹寅撞了个正着,赶紧闪到了一边。
曹寅退后两步,大大方方的说了句抱歉,又和容若一起,向小家伙告别,二人便一同走了。
待他二人走远,李熹才站出来,赶紧拉了胤祐往回走,忍不住轻声数落他:“跑出去这么大晚上才记得回来,看一会儿娘娘不打你的小屁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