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我面前的时候呢?”闻澄枫不禁追问。
虞清梧想了想:“起先也是伪装居多,直到后来……”
她回忆道:“应是年节之前带你出宫那次起,或者更准确点说,从逗你喊我姐姐开始,之后便再无做作。”
闻澄枫听得此言,霎时黑眸盈盈发亮:“所以你从那时候起,就喜欢我了?”
“这倒……”虞清梧话刚开口两个字,骤然被闻澄枫搂住腰拉进怀里。
她撞进他的胸膛,嗓间剩余的话也被撞碎。
虞清梧发现,闻澄枫似乎很喜欢用下巴蹭她的发顶,就像大白总爱拿毛茸脑袋拱她手心一般,弄得人痒痒的。
满含欢喜的话自头顶传来:“我好开心。”
“原来你一直都喜欢我,我好开心。”
虞清梧的角度看不见他面容神情,却能想象出那双丹凤眸是如何闪烁出星芒璀璨,嘴角又是如何咧开弧度露出两排白牙,笑得孩子气。
她也情不自禁跟着他笑,将原本想说的那句“这倒也没那般早便喜欢上”生生咽回肚子里。
过了一会儿,闻澄枫松开她:“我也有一件事,让姐姐开心。”
“是什么?”虞清梧问。
闻澄枫道:“你不想被称作皇后娘娘,那你想入朝堂吗?”
虞清梧困惑陡生:“入朝堂?什么意思?”
“便是字面意思。”闻澄枫在桌边坐下,将今日内阁议事以及后来同御史大夫谈话的种种详情,说给她听。
信息量委实太大,虞清梧险些没反应过来。
闻澄枫视线始终落在她脸庞,想见她笑靥如花,眸光潋滟的模样,却在良晌又良晌的沉默后,见到一副愣怔。
“姐姐不喜欢么?”他心底微微生出忐忑。
虞清梧回神看他:“你要听实话吗?”
闻澄枫抿唇道:“如果你的实话是不开心此事的话,那姐姐还是骗骗我吧,否则我会不开心。”
虞清梧稍显僵硬的脸色,顿时被他这一句话逗出轻笑:“实话就是,我很高兴你事事为我着想。可这般重大的决策,你说敲定就敲定了,一意孤行……”
她掀着眼皮嗔他一眼:“像个昏君。”
被她戳着鼻子指责,闻澄枫也丝毫不恼,反而道:“朕如若是昏君,那也是为的姐姐这个妖妃。”
“我可真是冤枉死了。”虞清梧不轻不重地拍开他欲伸来拉自己的手,“一没花银两贿赂陛下,二没进谗言蛊惑陛下,三也没以美色魅上君王,却就背了妖妃之名。”
她咬字重复:“真真是冤枉极了!”
闻澄枫嘀咕:“才不冤,第三条分明有。”
“什么?”他声音太低,虞清梧没能听清。
闻澄枫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没什么,我说准允女子入朝为官的变革,我自以为思虑没错。至于给姐姐开小灶,我便当了这一次昏君,等办完这件事,再做明君也不迟。”
“姐姐觉得礼部如何?正好员外郎之职有两处空缺,需要填人。”
虞清梧摘了方才搁放笔架的毛笔,用干净尾端戳点他的额头,叫他清醒些:“你是真不怕我误国呐?”
闻澄枫任由她动手动脚,甚至眉心有些发麻,却仍旧眼底含着笑。
心想,他还真不怕。
或者说,其实是因为他起初听过虞清梧头头是道分析收归临安的利弊,而后此番望郡之行,又见过她处理安置感染时疫百姓的手段比望郡一干官员更加井井有条。闻澄枫在内阁议事时便说的是,品学兼优者,品评授官。
这天下是他的天下,朝堂也是他的朝堂,闻澄枫还没真的昏聩到以私交授官。
他没忘记,越宫勤径殿中,少傅大人教的皆是治国之道。他早在当初就看出来了,虞清梧虽瞧着含糊混日子,课业全部丢给他,可事实上,少傅大人传授的每一个字她都有悄悄竖起耳朵认真听,所有课业也都私底下认真做。且她书的策论,虽辞藻直白不算华丽,但句句精华,戳中要害。
诚如虞清梧方才说的,在越宫中的她,时常做出伪装给旁人看罢了。
而他要她做礼部员外郎,是因为她能做。
何况如今朝中官职空缺甚多,纵然给吏部品评出的名士皆授了官,也仍旧有不足,多添一个名字,本也损不到任何人。正想开口正经些同姐姐解释因果,戳在额头的毛笔倏尔收了。
只听虞清梧重重叹了一口气道:“翰林院吧。”
“什么?”闻澄枫微愣。
虞清梧道:“正七品翰林院编修,领起草诏书,纂修史书,记录君王言行之职。”
“我承认,相比起做你后宫中人,我更愿意为你分担前朝或琐碎或棘手的桩桩件件。但我也担心自己做不好,思虑不周,真耽误了你的江山社稷,所以从翰林院编修做起,耳濡目染的,我慢慢学。”
“以及还有……”她说着突然顿了顿,眼神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味深长。
“翰林院编修乃天子近臣,署事常在御前。而倘若我真的去了礼部,日日和群大老爷们儿待在一起,陛下您觉得自己能忍住不吃醋?”虞清梧眉梢上挑,毫不留情说道,“陛下您离昏君还差了些距离,但醋缸嘛……”
她一笑,尽在不言中。
闻澄枫俊颜迅速划过一抹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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