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想到了日前被他屠戮的数十个妖修。
“他们是梦貘族人……”易寒喃喃着,忽然,他的眼皮动了动,又向画中仙传音道,“画姐姐,你可知这梦貘一族的底细?”
听易寒问及,画中仙似是陷入了沉吟,须臾后道:“梦貘源自上古时期,盘踞一方,极具威势,不过我呆在那山府中数千年,他们而今究竟如何,我并不知详尽。”
易寒闻言,抿了抿嘴,就在他还欲说些什么的时候,画中仙本已止歇的声音却再度传了来:“不过,梦貘族凭其天赋之能,想来在当世也应不会落得下乘……”
“天赋之能?”易寒一怔,脸上当即泛起了疑惑的神情。
“梦貘一族可以以神入寐,蚀人梦境,这一天赋看似寻常,但他们却有着将梦境变为现实的能力。一旦被梦貘族人侵入梦中,那中招者将彻底为其所摆布。”
画中仙言罢,易寒眉头渐锁了起来。
“或许你并不该去招惹他们,现在凭空多出了一桩麻烦,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梦貘族不会善罢甘休的……”画中仙接着又道。
“他们囚杀九黎族人,这麻烦不惹也得惹……”易寒摇了摇头,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我通习翰墨之道,做好掩饰,他们也不见得能找到我。”
“妖族对气息极为敏感,翰墨之道或许效用不大,日后多加留心吧……”画中仙闻声,出言道。
小二已经端上了几碟素食和一坛榴花酒酿,对于五谷,易寒已经许久未进食,就待他拿起筷子,准备夹食之时,一阵喧嚣声突然从酒馆外传来。
易寒身处酒馆二楼,傍于窗轩,庭外的场景尽收眼底,所以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他便轻移视线,向窗外的街道之上看了去。
此刻,酒馆外,已有数十个过往的行人围聚,在他们中央,正有分别带着奴仆的一男一女相对而立。
男子是一个极其俊美的青年,身着一件黑色长衫,眉宇间透着几分英气,不过,在他那被发冠箍起的一头红发地映照下,这英气里反倒透出一丝淡淡的邪意。
此时,他嘴角微弯,正负手盯着身前。
在他对面,是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面容秀婉,一颦一笑都使人心感舒坦,不过,她清寒的气质却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心中不敢对其有丝毫的亵慢。
易寒眼望此幕,眸中却闪过了一抹诧异,因为他在看到那素衣女子的刹那,忽然觉得与对方有些亲昵之感,恰在此时,他手腕内侧,那道当初在御虚秘境,他与神凰蛋接触而引火攒聚而成的焦痕,倏然有着一抹橙光隐晦地闪逝。
一丝痛感也随之传来,易寒则是露出了满目的疑色。
于此瞬间,那街道之上的素衣女子也狐疑地瞥了窗轩内的易寒一眼,不过只是一刹,她便收回了目光。
“诸位,不知街上围拢这么多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刻,因为街道之上的喧哗声传来,酒馆中的人们为了看热闹,纷纷涌到了窗旁。有人不明所以,观望着下方,径直对着身侧的人们开口问道。
“是血凤族的少主凤澈拦住了神凰族的圣女凰曦,这只是在下方才眼见的经过,至于缘由,倒是不知详尽了。”
一个在窗旁驻足了许久的妖修闻声回道。
“血凤族?神凰族?”突然,一道带有些许稚气的声音传出,言语中,似乎这两族的名字对他来说极为的陌生,也充满了新鲜感。
“怎么?瞧不起我血凤族?!”酒馆内,一个脸泛青色的血凤族青年闻言,登时瞪起了眼睛,而后看向了声源处。
血凤族叱咤妖界数千年,早已名播各地,可这青年听方才的声音,却似乎是瞧不起血凤族一般,身具凤血,不由得让他心中光火。
不过当他转身,看到出声之人时,眼中却闪过一抹诧色,开口的竟是一个年似七八岁的孩童。可尽管如此,他还是恶狠狠道:“哪来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身上的奶腥气还没褪掉,就敢口出妄言!”
“哼!”就在青年话落的瞬间,在孩童身后的一个身穿布衣,满头鹤发的老叟却是冷哼了一声,同时散出了一道锋锐的气势,向血凤族的青年径直逼去。
青年双瞳一缩,顿时趔趄后退了几步,而后俯身咯出了一口鲜血。
“行简老人!”青年在老叟气势临至的一刻才有所察觉,待他看清对方的容貌,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行简老人名为公羊溪,乃是潮汐之地海灵族的十长老,青年本想着有凤澈少主在外,他可仗势而行,没准还可邀功,可眼下,自知踢到了铁板,他断然不会再去街上寻援,因为行简老人的身份,纵使他和凤澈说了,除了一通责骂,他不会讨到好果子吃。
“海灵族身居潮汐之地,怎么会来到血凤城!”
“这血凤族的青年可真是不长眼啊!”
酒馆中在侧的旁人见状,讶然的同时,发出了阵阵议论声。
“对了,这孩童又是谁?行简老人跟于其后,俨然是仆臣姿态啊!”又有人想到了什么,看着行简老人身前的孩童,悄声向周围的人问道。
“近日凤凰两族要举行仙灵大会,我听说海灵族主派他的幼子莫雁心前来参会,这孩童莫不就是……”一人低声回应,可他周围的人却听得明晰,再看向行简老人时,目中皆多了一丝畏敬。
对于众人的议论,行简老人倒未在意,而是和孩童继续向窗外看去。
那血凤族的青年见状,心中顿时松了口气,匆匆站起身来,慌不迭向外逃去。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见得波澜未起,众人又都向街上瞧去。
“雁心,这神凰族,早在几千年前,可是妖界中数一数二的庞然宗派,在其历任族长中,还有着成为妖尊的存在,我海灵一族与之相比,可是不啻于云泥啊!”就在众人的目光都投于街上的时候,行简老人低头对着身前不断探头的孩童说道。
二人的身份正如旁人所料,老叟是海灵族的十长老,那孩童,是海灵族主的幼子,两人受邀而来,并未急于拜会凤凰两族,而是打算先在血凤城中转上一转,可不巧的是,刚入这酒馆没半刻功夫,便被不长眼的寻了上来。
行简老人的话恰恰飘入了易寒的耳中,易寒本就站在两人身侧,此刻闻及对方所言,注意力顿时从街上收回,转而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同时,易寒的脸上还多了一抹恍然神色,方才,他也认为莫雁心是在故意以没听说过的口吻嘲弄凤凰两族,可眼下,听到行简老人所言,他才明白这孩童是当真不知。
行简老人所说应是旧闻,易寒同样不晓得,此时好奇之下侧耳,等待起下文来。
“那神凰族现在呢?”莫雁心头一歪,疑惑道。
“千年前,神凰族族长与族中大批族人失踪,加之凰族血脉的没落,实力已大不如前。而在这段时间,本是附庸的血凤一族却鸠占鹊巢,逆了神凰一族。”
“遭受重挫之下,神凰一族为保血脉能得以延续,唯有俯首称臣,原本的神凰岭也被更名成了血凤岭。”言语中,行简老人不断摇头叹息,似是回忆起了什么,目中闪过了一抹失神之色。
神凰族曾于他们海灵族有着莫大的恩情,眼见其族的没落和遭遇,行简老人自是心有感喟。而且,海灵族对于神凰族一直有意相帮,奈何血凤族一直从中作梗,加之潮汐之地距血凤岭相隔较远,他们有心无力。
“失踪?”就在行简老人话罢后怔怔时,莫雁心又想到了疑惑之处,再次开口问道。
行简老人未再言语,而是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并不知情。
易寒闻及这些,心中不由感慨,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势力更迭,终是没有永恒的胜者。
其实,易寒想要了解神凰族,还有一个缘由,则是因为御虚秘境的那些神凰蛋和那只神凰——红萼,而根据方才行简老人所言,易寒揣测着,千年前那一任神凰族族长和族人的失踪,与御虚秘境,和红萼,是否会有着一丝关联?
易寒摇了摇头,自忖这些绝非他能去揣摩的事情,收回神思,再次将眸光投向了被围观的凤澈和凰曦身上。不过,就在他视线刚刚落下的瞬间,眉头却是一挑,只见凰曦原本平静的脸上,在此刻竟多了几分愠怒。
“曦儿,五日后便是仙灵大会了,你若是反悔还来得及!”凤澈脸上如先前般依旧带着笑意,不过神情却开始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凰曦不语,不过,站在她身后的老妪仆人却拱了拱手,道:“凤澈少主,我族圣女早已将话说得明白,你莫再浪费口舌了!”
“哼!一个将死的妪仆,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凤澈闻言,登时露出了恼意,连带着憋在胸中多时的怒意,都一并随着话语释放了出来,同时脚下一动,向老妪欺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