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已是三日过去。
此刻,易寒正端坐于阵图之上,汲取着天地灵力。
这对于他来说,倒是个意外之喜,绝生御魔图似乎并不隔绝天地灵力。不过,纵使他能够在其中吐纳,也只是权作聊赖,修行对于此时的他来讲,根本没有一点用途。
忽然,易寒眉头一蹙,紧接着便睁开眼来。
只见在他上方,有着丝丝绿气缓缓弥漫。
“诅咒!”待得绿气荡至他的眼前时,易寒双瞳猛地一缩,他在其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石涧里已经布满了诅咒之力!”就在这时,画中仙突然开口道。
这是李听霜临走时,为了防止有人靠近石涧所布,没想到短短几日,竟浸淫到了大阵当中。
而且眼下,易寒失了自由,躲无可躲。
“怎么办……”易寒心中升起焦躁,虽说他的后半生已永远禁足在这里,可他却不想那么快就死去。
“你如今是这大阵的一部分,或许这诅咒……要不了你的命。”画中仙笃定道,同时,她的身影翩然出现,掌心蓄起道道风旋,向着弥漫的诅咒之力推去。
话虽如此,可易寒却听出一点安慰的语气。
饶是有画中仙竭力阻御,还是有不少绿气落在了易寒身上。
渐渐的,易寒脑中升起了一股恍惚。
“易寒,易寒……”一声声呼喊在易寒耳畔回荡,易寒看着眼前虚浮的画中仙的身影,片刻后,缓缓阖上了双眸。
此刻,在易寒的灵识中,他感受到了那一丝丝绿雾正在向他的体内钻去,而他的生机,也在一丝丝被剥夺着。
很快,易寒的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已没了一点灵觉。
就在这时,在御魔图下,突然有一道红光钻出,几次游梭后,倏然向易寒冲去。
画中仙察有所察觉,神色一凛,当即出手,向那红光挥出了一道灵力。
红光遭到攻击,刹时化为了漫天光雨。画中仙见状,依旧脸布慎然,不过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光雨竟突然攒而再聚,猝然没入了易寒的泥丸宫内。
画中仙面色猛然一变!
“哈哈哈!本尊躯体尽毁,本以为这杀劫难渡,没想到老天却又给本尊送来了一具肉身,哈哈哈!”只见在易寒的泥丸宫内,一道遍体赤红的身影正仰头大笑,看其面容,正是已被黑雾噬杀了的骨祖!
不过此刻的他,已仅剩一道神魂。
“看来,本尊又要被困缚在这阵图之上了!”
看着身前易寒盘坐的神魂,骨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道,而后向着易寒的神魂走了过去。
画中仙看着易寒,露出了焦急神色。
眼下,易寒身中诅咒,本就性命堪忧,不成想,劫不逢时,泥丸宫内还被他人趁机钻入。
通过气息,画中仙已然分辨出,那道侵入易寒泥丸宫内的红光,便是骨祖的神魂,而他要做的,便是夺舍!
夺舍,是将他人泥丸宫中的神魂吞噬,自立为主,一旦成功,被夺舍之人的人格,还有记忆,便会完换为夺舍之人!
若是易寒大难不死,骨祖功成,介时,再醒来的,便将会是骨祖。
此时,画中仙满目的担忧,却偏偏束手无策,看着与她相伴了三年的易寒,心中充满了怆然。
时间须臾而过,但在此时却是有些难熬。
此刻,易寒的肤体,已尽数变成了黑色。
只见在他的体内,诅咒已丝丝缕缕浸入,最终向他的心脏侵袭而去。
易寒的心脏仍在鼓动着,但看着绿气的蔓延速度,用不了片刻,易寒便会生机尽断。
然而,就在诅咒临至他心脏前的一瞬,充斥于易寒体内的绿气却刹时一顿,而后向着他体内的某处齐聚而去。
所往,赫然便是易寒心脏下方,一个指肚大小,同显幽绿之色的气团。
这是魔将惊心所留的诅咒,在此刻,竟疯狂地吸撤起了钻入易寒体内的绿气。
两者虽是同源,却分强弱!
浸入易寒血肉的绿气开始缓缓被抽离,值此刻,易寒的炭色肤体,继而也渐向肉色转变起来。
那一丝丝被诅咒剥夺的生机,再次出现!
画中仙得见此幕,蓦地一怔,而后露出了惊喜神色,不过旋即,她又想到了什么,脸上再布愁容,向易寒的泥丸宫看去。
在易寒得复生机时,骨祖已贴于易寒身前,掌驭魂火,燃烧了易寒近乎一半的神魂。
待得神魂尽数被除,那么他,将成为这具躯体唯一的主人。
骨祖乃是灵魂兼修,他当年能够一举突破化天境,也是得益于神魂对天地的感悟,而后晋升。他的魂引之物,乃是一朵炽火道阳花,所以他的神魂,也更具炎威。
不过,在那邪异之物将他噬杀的一刻,为了得存一道生机,骨祖将神魂一分为五,也幸在对方疏忽,让他其中一道侥幸得以逃出。
所以,此时的他,神魂已遭重创!不过面对尚在昏迷之中的易寒,他显然有着可趁之机。
弥荡在石涧中的诅咒之力他也有所注意,易寒虽然中招,可他却有着恢复以及规避的办法!
突然,骨祖眉头一挑。
不知发生了什么,他掌中的魂火竟突然熄灭了!
就待他面露犹疑,准备探得仔细时,突然足下一顿,魂身刹时动弹不得。
骨祖面色登时一变,当即看向了易寒的神魂。
“这是……月魂草!”骨祖满目的惊诧。
只见随着骨祖魂火的燃蚀,易寒的神魂,仅剩下了十中之四,似是动摇了根本,眉心的月魂草,竟突然自行显化!
骨祖的神魂布满炎阳之力,可面对着充满寒冽的月族圣物,却显得有些相形失色。
来自魂引之物的克制!
“该死!这小子有何等际遇,竟将月魂草作为了魂引之物!”此刻,骨祖已满是惊惧,倒非是他对易寒神魂害怕,而是月魂草。
随着月魂草出现,一丝丝寒力刹时向骨祖缭绕而去!
就在这一瞬间,骨祖眉心处,一朵形如火焰的红花突然出现,在沾染了月魂草的寒力后,倏然停止了散发炽炎波动,之后如一朵凡俗之花般,慢慢枯朽了下来。
这是与生俱来的压制!
与此同时,易寒阖闭的魂目也倏然睁开。
“将本尊放开,不然,定让你死无葬生之地!”迎着易寒的目光,骨祖顿时喝道,不过随着寒力地不断侵蚀,如今的骨祖,怎么看都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感觉。
易寒并无回应,而是仅剩半边的神魂突然站起,蓦地向骨祖抓了去。
“你是……吞魂!”骨祖被易寒擒在手中,当他看到对方向他张口撕咬而来时,刹时发出了一声凄号。
易寒的神魂虽有所动作,但此刻的易寒却尚未生出半点意识。
一切,都是无主而动。
若骨祖的魂引之物不被克制,或许他已然夺舍成功。
不过如今,他的神魂却成为了易寒神魂的养分!
画中仙守于易寒身边,并不知道在他的泥丸宫内,已经历了一番厮杀,更不知道易寒,已摆脱了被夺舍的危险。
易寒已然恢复了原有的肤色,不过因石涧内诅咒弥荡,易寒便一直如活死人般,在御魔图上静坐着。
如此这般,时间一天天过去……
转眼,便是近两年的光阴。
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四域的格局并未有大的改变,不过在北幽之地,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在十万大山的依傍之处,一个名为太岁的宗门突然横生,洪塔山以太岁大长老的身份,广募天下英杰,短短一年,便呈崛起之势,在世间立足。
至于这太岁的门主,则依旧是易寒……
期间,云婵曾多次到往石涧,向易寒诉诸衷肠,最终,在心下断情之意后,开始一心向道。
一日。
破晓的晨光,如一道金色箭矢,射入了愈显葱茏的十万大山,唤醒了无数沉睡的生灵。
山道之上,一个背负长斧的樵夫缓慢前行,渐渐没入了十万大山的深处。
随着一阵劈砍声响起,不多时功夫,在樵夫的脚下,已堆砌出了一个柴堆。
樵夫抻了抻腰,而后用束绳将码好的柴堆捆起,负到了背上。
将一旁的斧头拎起,而后樵夫沿途看着山色树景,缓慢向山下行去。
仿佛他至此处,不是为了砍柴,而是欣赏山中晨景。
忽然,隔着树隙,樵夫看到了一个晃人眼目的东西,疑惑中,他走上了前去。
在他身前的,是一把熠着寒光的巨剑,不过在这剑身方圆两到三丈的距离,却有着一层如烟岚般的绿气飘荡。
樵夫目露疑惑,他在这片山林中砍柴已然多年,却从未发现,这里竟有着这一番怪异景象。
“奇特啊,奇特!”樵夫看不懂,却也不敢上前,因为绿气存在的缘故,他以为这是林中生出的瘴气,所以也未敢上前。又待了片晌后,樵夫摇了摇头,便准备离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折身的刹那,在他的腰间,一块由丝线缠绕挂起的,不规则的淡蓝石块,突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