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尸首坠落之声如同撞钟,蓦地锤在了唐烈的心头。
“苏兄,你这……”
唐烈不熟悉苏贤秉性,原本只是打算稍稍教训一下沈啸,没想到苏贤一出手便是杀招,而且打得对手连妖兽都没钻出妖宫。
在唐烈想来,这里又不是生死台,苏贤击杀身份超然的内门弟子,已是坏了青丘门的规矩。
但唐烈没有那种很浮夸的表现,只是略微皱了皱眉,观察了一下周围是否有人,打算将这具尸体掩埋起来,来个死无对证。
这样就算柳然发难,也好有个应对。
“没事,执法峰那边我来说。”对于沈啸的死,苏贤心无波澜,眼眸深沉,掌心一掀大青炎席卷而出,火焰落在了沈啸的尸首之上,转眼间便将其燃为灰烬。
异火!
唐烈身躯一震,随即便释怀了,苏贤背后定有高人相助,说不定就有一个庞大雄厚的家族,不然怎么解释他入门一个月便内门,偏偏还是个炼丹师,就连药峰的长老都对其和颜悦色呢?
不过,唐烈思前想后都没想到天玄国有哪个大家族是姓苏的,难道是远在大千皇朝?
至此,唐烈还真是这般猜测,望向苏贤的目光就更为敬佩了。
“这储物袋里的东西你留着吧,我去执法峰一趟。”苏贤淡淡道。
说完,苏贤便转身离去,火光消散的地方,一个低阶储物袋静静躺着,储物袋材质特殊,不熔于异火也很正常。
……
执法峰。
这座血气纵横的山峰是无数青丘门弟子的噩梦,除了犯下大罪之人不幸被抓到此地,其他人都不想涉足一步。
但是,今日这寂静冷清的山头,竟是迎来了一位孤身前来的内门弟子。
这道修长身影疾步掠来,形如幻影,那张冷峻的脸庞上泛着一股寒意,黑眸中似有浓郁的杀机在涌动着。
“执法禁地,闲人勿闯!”
执法峰弟子全是内门弟子,没被苏贤这一身气势所唬住,高喝一声便挡下了苏贤。
“我要见严长老。”
苏贤身形稍顿,眼目微垂,颀长身影站在两位执法弟子之前,无形中居然有丝丝寒意如蝌蚪般浮现在他们的心头。
“哪来的怪人,执法长老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其中一人轻声嘟哝道。
而另一人作为伙伴,心悸地拉了拉方才那人的衣角,道:“去通报一声吧,这人有点古怪,我咋觉得他的气势比我们更适合当执法弟子呢……”
那人深深望了沉默着的苏贤一眼,提醒着剩余的一人要有所防备,转身便往那座巍然大殿中掠去。
“你进去吧。”
五分钟后,那人重新归来,眼神中竟有些意外。
因为在他通报之后,严亦神念一扫便说让此人进来,没一点犹豫,仿佛跟见亲儿子似的。
苏贤微微颔首,很快就穿过了层层围墙,踏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中,唯有严亦一人负手而立,见是苏贤,颇为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微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个家伙难不成又想来敲诈我?”
苏贤随便找了个座位就坐下了,眼神之中夹杂着一抹玩味,望向严亦幽幽道:“我杀了个内门弟子。”
你说啥?
闻言,严亦的老脸瞬间就垮下来了,脸色一黑,这货也太狂了吧,杀了人不先跑还直接找上了自己这个执法长老,你这是想买通关系还是公然挑衅执法峰啊?
严亦打死都不信这厮是来自首的,心想跟这耍嘴皮子的无赖也无须动怒,索性端起茶润一下心肺,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要心平气和,切莫因为一个背景通天的辈气坏了身子。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歪理要扯?”严亦斜眼望着苏贤,一点也没别人眼中执法长老的那种残忍血腥,反而是像与在老友交谈,颇为随意。
苏贤本来酝酿了很久的情绪,被严亦一句话给毁了。
“什么叫歪理?什么叫又?”苏贤不服地扬着脑袋喊道。
严亦继续喝茶。
这话还真不能回答,回答了岂不是说自己上次关于柳寻一事听信了苏贤的歪理吗?
“行了,这件事的起因什么的都给我讲一遍,你最好给我一个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不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哎,严亦心中悲哀地叹着气,这世道,自己这个堂堂的执法长老,自从苏贤来了每次都沦落到处处妥协的境地。
威严尽失啊!
苏贤也不添油加醋,作为峰级保护动物的他,这种事不用他自己出面,药峰说不定都能为他摆平,何须添油加醋?
“这沈啸就不是人,我跟你说,他之前在柳然的唆使下擅闯我的居处,不仅毁了我的庭院,还打伤了我请来打理院子的外门弟子,下手没轻没重,狗仗人势,狐假虎威……”
听了好几分钟了,全是关于沈啸的形容词和一堆成语,事情的发展一点也没提,严亦头都听大了,厉声道:“长话短说。”
“哦。我的观点就是,他就是一条狗,所以我杀了他不坏规矩。”苏贤义正言辞道,神情铮铮,挺着胸膛一副很有理的样子。
严亦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这沈啸妖师五阶,你怎么杀得了?”
“他不用妖兽跟我打。你说青丘门怎么什么智商的弟子都收啊,我帮你们稀释了一下脑残的浓度,你们是不是还要谢谢我……”苏贤笑道。
“就算内门之中再怎么乌烟瘴气,这也是他们的生存之道,这不是你夺人生死的理由。”
严亦也不抬头,凝望着茶杯中漂浮的片片茶花,正面否定了苏贤的歪曲之词。
“我记得青丘门门规中有一条,门内弟子不得挑衅长老,否则当诛,对吧?”苏贤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眨着眼睛笑道。
一旦苏贤露出这般状态,严亦的心底就会涌出一股预感,那就是这事苏贤早就有十足把握了,完全是一副尽在掌控的胜利者姿态。
“有是有,不过这规矩早该撤了,不然你活得到现在吗?”
严亦眉毛一挑,目光如银针阴鸷地盯着苏贤,言外之意就是苏贤当日辱骂于他,若这条规矩真当有执行效力,苏贤早就踏上黄泉路了。
苏贤只是微微一笑,并不慌张,他知道严亦旧事重提也只是想振一振气势,而不是真的对辱骂一事耿耿于怀。
“严长老,你看这枚令牌。”
严亦眼眸一凝,便见苏贤的掌心之上浮现一块朱红色的令牌,令牌之上,赫然镌刻着一个“朱”字!
“你这家伙,连朱妖夫的令牌都坑到手了?”
严亦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强颜欢笑着,近日朱穷武晋升半步妖王的消息早已传遍青丘门高层,再加上他另一层三阶炼丹师的身份,朱穷武的身份无形之中已经直追宗主了。
尼玛现在苏贤居然拿着朱穷武的令牌?
执法峰本来就只是与药峰平起平坐,但有这身保护符在,苏贤在青丘门横着走都没毛病啊!
那还讲个屁啊,苏贤随便颠倒一下黑白,严亦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严亦当然不会认为这令牌是苏贤偷来的,这只能说明朱穷武对苏贤不是一般的上心,说不定苏贤这货还对朱穷武有大恩。
不对!
严亦脑海中灵光一闪,隐隐中好像抓住了关键。
半个多月前,苏贤从自己这里坑走了好多药材,然后拿着令牌上了药峰在上面呆了半个多月,紧接着朱穷武就突破到半步妖王了,独属于长老的身份令牌还出现在了苏贤的手上。
这事摆明就跟苏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啊!
“朱妖夫突破的事是你搞的鬼?”严亦眼神灼灼地问道,丝毫不怀疑苏贤有这般能耐,毕竟,他背后的家族太恐怖了,谁知道出来历练的年轻一代有多妖孽呢。
而严亦正好也卡在妖灵巅峰三年多了,一直寻不到突破的契机,如果这家伙真有这本事让他突破到妖王,你杀个内门弟子又怎么了,就算杀个真传老子都罩着你啊!
严亦的理智都有点丧失了,内心火热万分,在他眼中苏贤俨然化身成了一个移动的人形宝库。
“呃,貌似吧……”
苏贤眼神闪躲,回答得有些心虚,感叹着严亦心思真是敏锐,这么快就联想到了朱穷武突破与他有关,不过这老头突然露出一副看见宝贝的表情是什么鬼。
“这沈啸也是死有余辜,既然你拿着朱妖夫的令牌,以后这种事就别找我了,你把黑的说成白的我也没办法。”
严亦陡然间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令苏贤措手不及,甚至苏贤在严亦的眼神之中还捕捉到了一丝灼热。
喂,说好的执法长老的权威呢?
杀内门弟子现在到你嘴里就变成事了?
“严长老,我劝你还是秉公办理的好,朱长老的突破只是机缘到了,你可别指望我一两句话就让你**颈松动,然后井喷般的就晋升妖王。”
简而言之,就是你别妄想了,没那份机缘!
在严亦开口前,苏贤感觉还是挑明了好,早点扼制严亦那股可怕的念头。
严亦就差给苏贤一巴掌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秉公办理吗?你还要我怎样?
“你看自从你来青丘门,老夫是不是一直待你不薄,为此执法峰的威名更是一落千丈,不再有当年辉煌。为了你,我身为执法长老,做出了那么大的牺牲……”严亦说得感人肺腑,幽怨如受了委屈的女子一般,就差声泪俱下了。
这他妈能怨我?苏贤满脸难以置信状。
这老匹夫太不要脸了吧!
说话怎么跟放屁一样!
“咳咳,严长老,这事你让我好好规划一番。这突破又不是喝茶那般说突破就突破的,你说是吧!”
盛情难却之下,苏贤也不好意思回绝得太过分,怕严亦这把年纪了可能承受不了那般刺激直接就昏倒歇菜了。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我的身份令牌也给你了,我知道以你的天赋青丘门是困不住你的,可别让我失望啊!”
你连我的天赋都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啊!
苏贤无语地接过了严亦的长老令牌,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就踏上了一条搜集令牌召唤神龙的不归之途。
临走之际,苏贤还是晕乎乎的,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苏贤的意料,严亦的反应实在太有失执法长老的风度了。
“对了,你最好告诫一下柳然,不然我不敢保证下一次死的是不是他。”
说话间,苏贤的眼眸中绽放出刺骨的寒意,屡次三番的骚扰已经让不耐烦了,如果再犯,就算实力未到,苏贤都打算用不常规的手段灭杀掉柳然。
“我会去提醒一下的。”
严亦可不想柳然因为一时冲动被这疯子就扼杀在摇篮里,青涩少年连外面的世面都没见过,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交谈完毕,苏贤便离开了此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