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彦听白卿言如此说,惭愧的低下头去:“微臣惶恐……”
司马彦正等着白卿言发落自己,就听白卿言突然转了话题:“司马平和吕元鹏二人入了白家军,深得镇南王的喜爱,司马平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吕元鹏在军中多亏司马平护着,司马平这样重情重义,睿智而内敛……且有远见的孩子,可不是一个眼皮子浅到连旁人婚约都想占的人能教出来的。”
“陛下……”司马彦听到这话喉头发紧,心中又莫名的发热。
“司马大人有三子,司马家的大公子如今在工部,听沈尚书夸赞说,做但凡分派下去的任务,令郎都完成的十分妥帖!司马家的二公子被调去了韩城,在军中听说也颇有威望!”白卿言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茶杯清凉茶汤中漂浮的茶叶,“司马大人居安思危,有远见,没有让自家儿子都入仕,而是将鸡蛋分别放在三个篮子里,只留一个在大都城,剩下两个……一个放去远处,一个在大都城之中装纨绔……”
司马彦听到白卿言轻缓的声音,脊背陡然冒出一层冷汗来。
白卿言说的,分毫不差。
司马彦当初如此安排自己的三个儿子,就是为了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大都城已经有一个儿子在这里随他一般入仕,但这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他还有一个远在边塞军中的儿子,司马家便有被救出的一线希望。
安排司马平这个幼子装作纨绔,同这些纨绔混在一起,不怎么打眼,不会被人认为是威胁,或许还能助家中一臂之力。
司马彦是一个做事永远留有几条退路的人,司马彦自入仕以来,看到过太多高楼起高楼塌,当初佟贵妃害了多少忠良,司马彦不得不给司马家留后路。
“陛下……”司马彦从来没有和白卿言有过深入的接触,即便是别人再称赞白卿言如何睿智,如何贤德,如何得尽天下人心,如何雄心壮志,可司马彦在心底里从来没有服气过这个比他次子年纪还小一些的小姑娘。
在司马彦看来,什么天下一统……不过是这个小姑娘在登基之初,为了凝聚人心的一种说辞。
大梁那些名将如赵胜,如杨武策,不就是被这个天下一统的说辞笼络了。
还有大周朝堂之上那些朝臣,哪怕他们曾经有对立、有矛盾,可一提到要天下一统,好似所有人都可以摒弃前嫌,一同携手为了这个目标让路努力,让整个大周朝堂看起来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情景。
后来他甘愿俯首,也不过是因为白卿言登基,大势所趋,且白卿言也没有大肆屠杀前朝的朝臣,甚至大多数朝臣都是前朝的。
可这一点司马彦便觉得白卿言错了,现在这些朝臣臣服于她不过是因为她是真正的手握兵权和政权,这个世道……本就是军权大于一切,更遑论白卿言这样军权和政权集于一手。
而,司马彦一直没有动,也没有想着借着秦朗的关系向上爬,是因为并不看好白卿言热热闹闹的推行的新政,他不知道白卿言这个朝廷有能坚持多久,爬的越高……将来再次改朝换代就会死的越惨。
更是因为,白卿言的几个弟弟都回来了,白卿言又十分大胆的将自己的兵权分散给了她的弟弟们,若是她的弟弟哪怕其中一个生了异心,这个朝堂就乱了。
第1310章 姑息
可今日,他竟莫名对白卿言生了惧意。
他不敢说自己城府深沉,可至少他要比白卿言年长,甚至要比白岐山更年长一些,总能做到掩藏心思,但现在却被那个高高在上……他认为是小姑娘的白卿言,看的如此透彻。
若说司马彦不意外,那是不可能的,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慌乱。
“所以……”白卿言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在了桌几上,瓷杯磕碰出极重的声音,“司马大人就不要以为朕年纪不大好,可以随便糊弄,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吧!”
司马彦脑子嗡嗡直响,立时朝着白卿言叩首,脑门重重叩地撞得眼冒金星:“微臣惶恐,微臣万死都不敢糊弄陛下!”
其实,司马彦也明白,白卿言既然看重司马若丹,回来之后必定会派人将此事的前因后果查一查,当初他因为母亲已经事情做下,且已经肯定要了司马若丹的命,想着人死如灯灭,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是心存侥幸……也是不想再管,便没有再派人去收尾。
母亲不问府上的事情多年,手中可用的能人不多,必定会留下种种破绽,而白卿言现在正是手下能人众多的时候。
短短一瞬,司马彦心中百转千回,脊背冷汗直冒,连忙叩首道:“陛下,不论是谁做的,事情都是出在我们司马府,司马彦身为司马家家主,自然应当一肩挑起一切,请陛下谅解司马彦之心,治罪司马彦,饶过我的家人吧!”
司马彦话音刚落,魏忠便匆匆进来在掩着唇在白卿言的耳边道:“陛下,司马中丞的母亲,司马老太君此刻人在大理寺,说是自认曾经害过襄协郡主,请求大理寺治罪,还自带了供状……大理寺那边还在对,就暂时没有送过来。”
这在白卿言的意料之外,也却在情理之中。
白卿言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转而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司马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几:“司马大人,司马老太君已经前去大理寺,承认害过襄协郡主,还自带了供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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