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他林信安既然是国子监的生员,那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光脚的?
若是冲着她来的,她倒觉得此事不难猜了,要么便是太子府那位方老所为,要么就是李茂、梁王之流。
不过,梁王被圈禁在府中之事还尚未了结,以洪大夫对林信安的描述,此人趋利避害……若听从梁王吩咐毁她声誉,事被吕元鹏搅和后,他绝不敢再和吕相府纠缠。
左相李茂,同打着太子旗号的方老,倒是都有可能。
不过左相李茂做,与梁王做也没什么区别。
这夜,镇国郡主府诸人因那妇人咬着白卿言不放,辗转难眠。
董氏更是坐不住,前后派出几波人去看武德门外的国子监生员们是否还在,每一次得到肯定的回答,心就向下沉一分。
最后一次秦嬷嬷来报时,说国子监的生员们除了求皇帝严惩杀人者之外,还请求皇帝严惩擅自斩杀降俘的白卿言之罪,洗清晋国虎狼残暴之名,以正晋国。
董氏坐在软榻之上,揪着手中帕子,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棘手。
知道董氏睡不着,白卿言让佟嬷嬷准备了董氏最喜欢的酸梅汤,来了董氏的院子里陪董氏说话,与董氏一起等着魏忠回来复命。
魏忠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很快回来。
他人刚进垂花门,大长公主便让人去唤白卿言。
白卿言与董氏母女俩进长寿院院门时,魏忠也才刚到。
事情,魏忠已经查明白了,和林信安母亲相邻的两户人家,竟都是林信安母亲去敲登闻鼓后才知道林信安给死了。
那邻居们都说早上起来时,还见林信安的母亲为林信安熬药。
魏忠身上是有功夫的,悄悄潜进去看了眼林信安的尸首,细查之下发现人是被活活闷死的,用的是不留痕迹的杀人之法——贴加官。
可既然魏忠能看得出来,那么经验老道的仵作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林信安的母亲不惜以命相博敲登闻鼓,看来不是真的想致吕元鹏于死地,而是绕了这么大一圈,意图煽动国子监生员对付白卿言的。
白卿言垂眸想了片刻,问:“国子监里,是谁带头先要替林信安的母亲挨棍刑的,可查了?”
魏忠倒没有查这个,白卿言突然问起一怔。
“辛苦你连夜再跑一趟,查清楚此次国子监内带头的都有谁,我要他们的底细。”
魏忠望着语气波澜不惊的大姑娘,叩首称是,规规矩矩退出了上房,连夜去查。
“祖母和母亲都不必担心了,此次……太子必会保我。”白卿言说。
方老为太子出的主意,无非就是毁了她的名声,让太子不论何时都出面保她,以此让她对太子感恩戴德,从此依附太子,忠心不二。
所以,此事不论是李茂所为,还是太子身边的方老所为,太子最终都会被那个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方老……劝说着出来保她。
这一劫,她有惊无险,吕元鹏亦是。
明日,她便可以放心的回朔阳了。
——
此时的吕相府,也是乌云笼罩。
吕相书房内灯火通明。
吕元鹏的母亲吕三夫人哭得肝肠寸断,跪在吕相的书房外,求吕相不论如何都要将吕元鹏救回来。
出了事,爷们儿们在书房议事,妇道人家帮不上忙也就算了,还在外跟嚎丧似的哭,这不是捣乱么!
吕相眉心突突直跳,重重将茶杯放在桌上,压着怒火对坐立不安直往外看的三儿子道:“喊喊喊!就知道喊!你媳妇儿再闹,就送她回她娘家去喊!”
吕相三儿子知道父亲这是真生气,忙作揖致歉小跑出来让人将三夫人拉回院中。
起先三夫人不愿意,还是听丈夫说,再喊下去扰乱父亲救吕元鹏的思路,吕元鹏就真的没救了,三夫人这才白着一张脸被贴身嬷嬷扶回后院。
书房这里安静下来,吕相连喝了两杯茶心情才平静下来。
第315章 死谏
“父亲,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吕相的长子坐于琉璃盏下,半个身子倚在座椅扶手上,手指捏着衣角摩挲着,“当初父亲将此事交给儿子处理,儿子想着也不是大事,便派管事前去想花点儿银子了事,正巧那林家母子伙同平安堂的大夫也是讹点儿银子,儿子就没有细查给了,只求此事早点儿过去!”
吕相闭了闭眼道:“这些年我们吕府过的太顺了,所以你们才忘了我的叮嘱,居安思危,凡事多思多想。”
吕相长子站起身俯首认错:“是儿子的不是!”
“国子监管事儿的都被今上叫进宫里阅卷子去了,这些生员就闲的没事儿做,非要找点儿事儿!”吕三爷心里憋着一口气,对国子监生员意见极大,“我们吕家哪里得罪他们了?”
“这事也算给我们吕家敲了一个警钟,以后处理事情,可上心着点儿吧!”吕相垂着眸子凝视茶杯中起起伏伏的雀舌茶叶,“左邻右舍是等林母去敲了登闻鼓,才知道林信安死了……什么样的娘亲,儿子死了竟然没有惊慌失措悲痛欲绝的痛哭惊动邻居,而是冷静沉着有条不紊的去国子监求住生员写状纸?又煽动国子监生员陪她敲登闻鼓。”
吕相府早在吕元鹏繁雀楼动手打人之事闹开时,便去查了这林信安,林信安家住西陵郡,其父是个县令,其母在林信安年幼时因为私下收受贿赂,导致林信安之父差点儿丢官,林信安之父一怒之下休妻重娶。继母对林信安虽然不算坏,但也不闻不问,后来林信安考到国子监,其亲母便来了大都城租了个院落,陪林信安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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