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神秘的金家难道真得只有这么一种新的农具吗?钱啬夫是不信的,若是再能够得到一两件好的东西,那就最好不过。
而众人当中,也只有宾亭长的想法最为接近金知蝉的本意。
何况,水力磨坊一事早就已经在私底下传得沸沸扬扬,神乎其神。只是三仙女镇将那里防卫的非常严密,至今没有人亲眼看到过里面具体的详情罢了。
当即,钱啬夫和宾亭长就派亲信将自己属下的铁匠一并招到三仙女镇来。
这件事刻不容缓。
……
“二小姐,外面这么大的事,你也不露个面吗?我可是听说了,今天一大早就到咱们家来的那位县丞大人还是东方先生的好友呢?”铁梨花趴在桌子上,用话撩拨着金知蝉。
可金知蝉也排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似乎是睡着了,隐约能够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若在平日里,二小姐早就带着她到外面去玩了。可是,今天家中来了贵,外面又围得是人山人海,富人和她娘已经下了严令,今日她们谁也不能够出家门。
这可把一向跟着金知蝉疯惯了的铁梨花憋得浑身都不自在。
“二小姐,眼看着春耕就要开始了,你就不想去看看吗?”也就是在无人的时候,铁梨花说话才会这么大胆,可她还是不敢用手去碰二小姐的身体,只敢使出音波功来进行骚扰。
“好啦!本小姐今天想要休息。梨花,只要你不怕被你娘打断腿,就尽管出去,没人拦着你。”金知蝉被吵得实在是心烦,闭着眼睛说道。
“唉!”一听这话,铁梨花立刻像一个放了气的气球一般,彻底瘫软在椅子上。
铁梨花她娘可是非常凶的,金知蝉的这句威胁比说其他话都管用。
外间,很多人私下里都在传铁平别看在外面威风,其实是个妻管严,家里面有悍妻管束着。要不然,铁平今年正好三十岁了,一直没有儿子,却完全没有纳妾的意思。
其实,这一点,那些外人倒是错怪铁李氏了。
铁李氏因为自己身子的原因,知道她今生可能都不会给铁家延续香火了,所以,铁平一当上里魁,她就托金修、托三仙女镇的媒婆,四处找人,张罗着找合适的女子给丈夫做妾。可这件事被铁平知道后,主动推拒了。
在这件事情上,谁劝他也没有用。
铁梨花不知道,这是铁李氏正带着金雀儿躲在金知蝉的门外听里面的动静呢?当听说二小姐决定不出门,两人都非常高兴。
要不是铁李氏陪着,金雀儿是没有这个胆子偷听二妹的墙角的,这也是母亲硬逼着她来的。
可金知蝉却早就发现了二人的行踪,只是佯装不知而已,刚才那番话也不是欺骗她们。
今天,她还真得不想出去抛头露面。好好一个春耕试犁让大舅刘彻折腾得整个三仙女镇变得乌烟瘴气,她才不愿意出去让那些糙汉子们当猴子那般观赏呢?她们两个从过完年到现在已经疯了那么久,给自己适当的放放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
眼看将近正午,吉时降到。
东方朔陪同着徐县丞来到了田地里,乡人按照当地传统祭祀完毕之后,便是开犁。
按照传统,是应该由在场官职最高的人开犁的。
可这次不同,因为,东平里新里民们用得可是新耕犁,万一中间出现任何差池的话,徐偃这个新任县丞岂不是会大失面子吗?
若是皇帝知道此事的话,说不定就会降低他在刘彻原本就不高的名声。
因此,这次开犁,金知蝉和铁平经过商议之后,交给了她的铁杆粉丝米田。
曲辕犁又分为长曲辕犁和江东犁,后一种也就是短曲辕犁。
不过,金知蝉考虑到关中地区耕地面积较大,而不是江南那种被水网分割成小块的耕地。因此,她结合两种曲辕犁的优势,画出了中型曲辕犁。
众人将一套曲辕犁架好,米田扬起长鞭,耕牛闻声便开始奋力前行。
速度快,铁犁稳,犁出的沟深,转动非常灵活,而且,这种新型农具居然只需要一头耕牛和一个壮劳力即可。
接下来的展示更是令人叹服,原来,这次连耕牛都不要了。前头一个壮汉独自一个人抗着犁,后面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子驾着犁,开始人力耕田的表演。其速度自然比不上有耕牛的时候,可是,即便是这样的速度,也不是以往那些铁犁能够比拟的。
展示完之后,东平里的春耕正式开始。
惊叹完曲辕犁的神异之处后,那些来观礼的人又发现了三仙女镇里一些新事物。
“麦老,你说,这东平里耕田的时候,怎么把这田犁成了这个样子。”一个阜春乡的里魁指着面前沟垄纵横的田地,不解地问道。
被问的人也是里魁,姓麦,此人是汉文帝在位末年被选为力田,这才有机会成为一里的里魁的。
他如今的年纪也就是五十多岁,由于保养的好,人看着非常硬朗,他是种田的能手,也是阜春乡里老字号的里魁了,所以,其他人若是有田里面整不明白的问题,都会来问他。
麦里魁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紧锁着眉头,连连摇头道:“看不明白,实在是看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名堂。”
另外一个里魁指着旁边那些地里面还留着秸秆的田地,问道:“麦老,我也种了这么多年的地了,怎么到这个三仙女镇就有点看不懂了呢?您看,那边田里的秸秆怎么都不收割或者火耕,就这么直接开始犁田啦!这里面有啥子说法吗?”
“唉!”麦里魁长叹一声,还是摇头回答道:“看不明白,实在是看不明白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名堂。”
好么,往日里一说到种田,便会化身为话痨的麦老居然被问得一问三不知。
最先提问的那个里魁哀叹道:“唉!你说这麦子,从我祖辈就开始这么耕种的,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种地的。难道这世道要变了不成吗?”
这时,一个一向消息灵通的里魁说道:“切,你小子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你们刚才问麦老的问题,都不算是东平里最新奇的事情,难道你们没有听说吗?东平里今年可不会用所有耕地去中麦子。铁平这个大动作可不得了,那是整整三万亩良田,铁平却只拿出一万亩种植麦子,剩下两万亩分别种汉麻和大豆。”
“真得?”刚才那四位一听,同时都被这消息给震住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直盯着这个爆料的里魁。
“自然是真得!我兄弟媳妇的小姨子她姑姑的妹妹的小舅子告诉我的,他就是东平里的人,肯定不会骗我的。”这位和东平里的内线关系是相当的复杂。
“这个铁平也是太胡搞了,不好好打他的铁,却学着人家种地,他难道就不怕亏死吗?”旁边一个一直不服气铁平的里魁抱怨道。
“切,你们这些人真得以为这事是铁独臂拿得主意吗?”这时,说话的这几个人身边突然又窜出一个老头子,神神秘秘地问道。
“田老怪,你还没死啊!怎么,金家不是把所有佃户全都赶出了三仙女镇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啊?”麦里魁却认得来人,询问道。
此人正是一直都看金知蝉不顺眼的田老怪。今天人多嘴杂,米田这些巡视员又忙着犁田,他才得空出来继续散布谣言。
想当年,田老怪父亲和麦里魁的父亲同时被新丰县令选为力田,两家上一辈之间还交好,可是到了他们这一辈,关系突然变得很差,谁也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可如今,麦里魁仍然是里魁,而田老怪却混成这个样子,他自然会看麦里魁不顺眼,毫不气地反唇相讥道:“哼!麦老鬼,你都没死,我肯定得好好活着。”
“田老怪,你刚才说得是什么意思?”
田老怪闻言,很恨地说道:“什么意思,很简单。外面都传铁独臂是个妻管严,可你们都不知道,他这个里魁根本就是金家的傀儡,说明白点,他就是金家那个二小姐的傀儡。”
“哦!这十里八乡的人都在传这三仙女镇,是因为来了金家的三位仙女才改的名字,而这位二小姐更是被人传得神乎其神。这位二小姐今年才几岁啊,居然能够使唤得动这么多大老爷们。”麦里魁人老成精,自然听得出田老怪话中充满了怨气。
这样的人说的话,难免会变得非常偏激,能信一半就不错。何况,要说铁平是傀儡,这有可能,可今天来到三仙女镇的新任徐县丞,还有那位一直陪着县丞说话的书生,难道也是傀儡不成。
不要忘了,还有那位大家一直都未曾见过的小韩将军,他难道也会是一个女娃娃的傀儡不成吗?
所以说,在场的大多数人也就是听听田老怪的抱怨,谁也没有把这老疯子的话当真。
“哼,那女娃娃我只见过一两次,看年纪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她居然说老夫种得麦子不妥。你们说,这是不是个大笑话。”田老怪不知道众人的想法,他照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