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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86)
    救陛娘娘救我。
    洛白赶紧游过去,一口咬住正在下沉的双喜后衣领,将他拎出了海面。
    双喜一边大声呛咳,一边气喘吁吁道:奴才多谢,多谢洛娘娘,豹娘娘,救命之恩。
    楚予昭向着两人游来,可就在这时,海水突然翻起波涛,巨浪层叠中,一条庞大的黑色物体轰然破出水面,冲向天空。
    洛白抬头,看见一条粗长的黑蛇在头顶盘旋,头顶生了独角,腹下盖着坚硬的黑色鳞片,还伸出两爪,蜥蜴不似蜥蜴,蛇又不似蛇。
    他吓得啊一声,张开了嘴,双喜又咕噜往下沉,赶忙又重新叼住。
    双喜抹了把脸上的水,也抬头看天,惊骇大叫道:我的妈,龙啊。
    龙?洛白唬了一跳。
    不对不对,你看他头顶只有独角,腹部下也只有两只爪子,这是蛟,不是龙。双喜又道。
    这蛟怎么这么难看啊,洛白嫌弃地想。
    双喜话音刚落,就见那黑蛟突然深吸口气,对着楚予昭方向张开大口,一道黑雾如同实质般地,对着楚予昭的方向激射而出。
    楚予昭正浮在海面,见状立即下沉,那道浓缩的黑雾击打在海面上,尽轰然撞出数丈高的水柱,接着就是嗖嗖嗖数道齐发,一起射向楚予昭下沉的位置。
    这蛟嘴里在喷箭。双喜大喊道。
    楚予昭,去死吧。那黑蛟在空中沉浮,张嘴发出了楚琫的声音。
    洛白惊得爪子缩紧,双喜则尖叫:妈呀,竟然是琫王爷。
    洛白顿时慌了神,张嘴就要松开双喜往下潜,去找楚予昭,双喜慌忙抱着他的脖子,也跟着一同潜下了水。
    咕噜噜双喜冒出了一串水泡,却也搂着洛白的脖子没有撒手。
    蛟龙不断击出黑雾,像是利箭般穿透海面,楚予昭在水中狼狈躲避,但背上还是被一箭擦过,衣袍瞬间撕裂,背部飘出了一缕鲜血。
    洛白看见这一幕,又恨又急,爪子猛然拨水,疾冲到楚予昭身下,直接就往上驮起他,在海水里左冲右突,躲避那些射下来的黑雾箭。
    雪豹虽然动作灵敏,在海里也如同游鱼一般,但他身上不光驮着楚予昭,还挂了个双喜,显得有些吃力。
    洛白觉得这样躲下去不是个办法,可带着两人也没法跃上天,就在这时,楚予昭却突然挥动枫雪刀,刀身带动海水形成小股浪流,同时迸出一道灼目的金光,那金光穿透海水,直直劈向半空的黑蛟。
    第93章 地府
    金光和黑蛟相撞, 发出轰隆巨响,海里顿时掀起巨浪。洛白被水流带着喷向天空,又四爪扑腾着往下落。
    啊啊啊啊啊啊!他听到旁边双喜的惨叫, 一个转头, 将身旁的人叼住甩到背上,再轰然砸进海里。
    洛白入水后便开始寻找楚予昭,拼命划拉爪子,才不会被起伏旋转的洋流带跑。他睁大眼睛, 四处找寻,却没有看到楚予昭的身影。
    双喜突然戳了戳了他脖子,他正满心焦虑, 便没有理双喜, 直到颈子上的一撮毛被揪住往后拉。
    洛白转头往后看, 见双喜对他用手指着天空:咕噜噜
    洛白跟着抬头, 透过涌动的海水, 看见有些变形的天上, 不光有楚琫化成的黑蛟, 还多出了一只金色的蛟。
    那一黑一金两条蛟, 正在天上翻滚撕咬,激烈地缠斗在一起。
    洛白心里一动, 立即浮起个猜测,便不再寻找楚予昭, 猛地往上一冲, 冲出了水面。
    他这下看清了, 那条金蛟看似和楚琫一样, 其实也有区别。黑蛟是独角, 而金蛟是双角, 黑蛟只有两爪,金蛟腹部下比他多出了两只,一共是四只爪子。
    黑蛟体型已经够大了,没想金蛟比他还要大上一圈,每一块鳞片都泛着金光,龙头硕大,气势威猛。
    咳咳咳,我看见,我看见陛下,陛下在空中,变成了金蛟,不对,是龙,陛下变的,是真龙。双喜不断呛咳,却难掩声音里的激动。
    嗷!
    洛白也激动地仰头叫了一声,尾音都有些发飘。
    宝贝儿,你太漂亮了,看看你那有力的尾巴,金子一样的鳞片,修长的体态。
    方才他第一眼见着楚琫,只觉得那形状似蛇非蛇太难看,而这时见到楚予昭化为的金龙,却怎么瞧都觉得顺眼。
    一蛟一龙在天上撕咬,不断发出愤怒的龙吟,回荡在整个空间。黑蛟明显不是对手,很快身上就布满伤痕,在飞过洛白头顶时,有鲜血滴落下来。
    黑蛟明显想要逃脱,向着远方飞去,却被追上前的金龙用尾巴缠住,一口咬在黑蛟的颈部。黑蛟发出吃痛的嘶吼,带着金龙一起直直坠落。
    娘娘快跑!看着头顶两团巨大的黑影,双喜紧张得揪住了洛白的毛,声音都劈了调。
    洛白嗷一声,拼命刨动爪子,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游了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两条蛟龙的沉闷入水声,水浪涌来,将他和背上的双喜推出去很远。
    冲天的水轰然落下,洛白也呛了两口水,正要继续往前刨,爪子突然碰到了实地。
    他站稳后,抬爪抹去脸上的水,惊讶地发现,爪子竟然成了半透明。身下的海水已经消失,自己正站在地面上。而身旁有许多面无表情的半透明魂体来来往往,不远处流淌着一条宽大的黑河。
    四周光线昏暗,远处景象看得不是太清,却能瞧见一片妖艳的红,如同灼灼燃烧的火焰,蔓延至视野尽头。
    那是他在地府里才见过的一种花,从死人的尸骨血肉里长出来的花。
    双喜缩着脖子打量周围情景,看着那些魂体,牙齿都在咯咯响:娘娘,娘娘,这里太诡异了,这是什么地方?
    洛白没有回话,他现在是豹子,也没法回话,只转头匆匆往后跑,去找寻楚予昭。
    双喜还骑在他背上,只惊慌地自言自语:难道这是地府?我这是已经死了吗?
    吼!
    洛白低低叫了一声,侧过头若有所思。
    魂体在地府是不能出声的,上次楚予昭来地府寻他时便不能开口。可双喜和他现在虽然是魂体,却都能说话,说明他们虽然置身地府,却也还在画中。
    他明白这是楚琫用画中世界连接了地府,有些搞不懂他这样做的用意,这是觉得在海里打起来的难度还不够高吗?
    双喜开始伤心哽咽:我都还没有做上给陛下伺茶的御茶坊大太监,这就已经死了吗?我不甘心啊
    洛白没有看见楚予昭,满心焦灼,在那些魂体中穿行往前小跑,撞得他们东歪西倒,将一名七八岁年纪的小魂体手上的糖人撞掉了也没发现。
    倒是双喜眼疾手快地将那糖人拾起来,抛给那名小魂体,语带哽咽地道:对不住了啊。
    魂体们慢慢前行,浩荡无边,可有些魂体走着走着,却脱离队伍,拐向另一个方向。
    洛白顺着看出去,看到那方向突然冲起一道金光,照亮了半边阴霾满布的天空。
    那是枫雪刀的刀光。
    洛白心头狂喜,急急忙忙奔去,双喜也瞧见了刀光,不但不激动,反而更加伤心:陛下,陛下他也,他也到了地府,那他也
    嗷!洛白低吼了一声。
    怕什么啊?地府我熟,来了不止一次,熟门熟路的,以后想玩了还可以来。
    这边没有了路,全是大片的花,鲜艳而妖异。在洛白奔近时,那些花都急不可待地舒展花瓣,齐齐朝向了他。
    洛白头顶却浮空出一只彩色的半透明小豹,在他踏入花丛时,彩色小豹通体放出光芒,那些花像是怕被光照着似的,慌忙退开,留出了一道铺满白骨的路。
    若是平常,洛白断不敢踏上这条路,但现在挂心楚予昭,也顾不上那许多,四爪飞奔,白骨被踩得发出咔嚓断裂的脆响。
    双喜看着他头顶的那只彩色小豹,好奇心战胜了此刻的恐惧,还对着小豹轻轻吹了口气。
    啪!
    小豹转身,气咻咻地一爪子糊他脸上,他立即不敢动了。
    身旁有些魂体也在前进,飘飘忽忽地越过花海。那些花看似漂亮无害,却在魂体经过时,突然从花瓣中伸出细长的舌,将魂体卷入花丛里,无数的藤蔓立即缠绕上去。
    而剩下的魂体,继续向着前方行进,到达一处山底时,顺着山崖往上飘。
    洛白开始看见的那道金光就从那儿发出来的,楚予昭就在山顶上。
    他终于跑出了花海,脚下不再是白骨,而是坚硬的黑土,但跑动时却传来哐哐哐的声响。
    刚才他一直没敢看脚底,现在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爪子上套了个骷髅头,吓得他赶紧甩动爪子,将那圆圆的头骨甩了出去。
    这是座光秃秃的黑石山,一条小道蜿蜒向上,洛白踏上小道时,两旁的黑暗里伸出了许多手臂。他头顶的彩色小豹再次发出光亮,那些手臂飞快回缩,又钻回了泥土里。
    山顶不时有金光直冲向天,洛白心里担忧,脚下带风地往上冲,尚在半山腰,便听到刀剑相击的声响。
    当他冲至山顶时,看见了人正在缠斗,正是楚琫和楚予昭。
    楚琫全身冒出黑气,他已经占了上风,用剑刺向躺在地上的楚予昭。楚予昭举起枫雪刀,艰难地挡开这一剑,而楚琫迅速调转剑身,对着他再次刺下。
    楚予昭侧身,虽然避过了要害,剑尖却刺入了他的肩膀。
    楚琫拔出长剑,便要趁这机会再次刺下,迎面却扑来一团黑影,带着迅捷的劲风和凌厉的气势,将他扑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洛白挡在楚予昭身前,对着楚琫露出尖牙,弓起背脊,喉咙里溢出威胁的低吼,做出进攻的姿势。
    洛白。楚琫笑了笑,说:你也想和我作对吗?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吼!
    你伤得了我吗?开始你飞在天上,我是拿你没办法,可现在是在地面。来啊!看谁到底活得不耐烦。
    这时,一道魂体突然从洛白身旁飘过,一脸木然地飘到楚琫面前。
    他惊讶地看见,楚琫伸手在那魂体头顶一拍,再张开嘴,魂体便化作一道雾气钻进了他口鼻中。
    而他身上萦绕不去的黑气,则又浓冽了几分。
    他将画中世界和地府相连,是因为可以召唤这些游魂,再吞噬掉,便可以让他法力大增。
    楚予昭已经在双喜的搀扶下站起身,哑着嗓音给洛白解释。
    洛白不敢转头,仍旧凶狠地瞪着楚琫,只低吼了一声。楚予昭和他心意相通,知道他在询问自己伤势,便立即安抚道:我没事,放心。
    双喜搀扶着楚予昭,想到自己搀扶的居然是皇帝,紧张得脖子都不敢转动,只眼珠子偷偷往旁瞥。
    他看见楚予昭头顶也有一团彩色,仔细去瞧的话,竟然是一条彩色的小金龙,还在盘旋着游动。
    他又去看楚琫,透过那浓浓的黑气,看见他头顶也有一条黑蛟。
    洛白知道楚琫在吸食这些游魂增加法力后,知道不能拖,越快将他解决掉越好。这地府里什么都能缺,独独不缺游魂,要是让楚琫继续吸食下去,那就不好打了。
    雪豹后腿弯曲,身体绷紧,就要对着楚琫扑上去,而楚琫也将长剑横在了胸前。
    但雪豹却在这时候僵住了动作,眼睛盯着楚琫身后,露出惊恐的神情,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楚琫略略一怔,下意识向旁边侧头,就在这瞬间,雪豹纵身扑出,举起爪子,弹出爪尖,迅捷有力地对着他拍去。
    楚琫却又抬起剑挡住,爪子和剑身撞出雪亮火花,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洛白扑到他身后落地站稳,一个掉头再次扑出,在空中便张开了口,露出森寒的尖牙。
    你这只傻豹子居然也学会了使诈。楚琫斥喝一声,挥剑迎上洛白。
    楚予昭也挥动枫雪刀,刀光如虹,对着楚琫后背直直劈来。
    长剑和尖爪,刀光和黑雾分别碰撞,发出两声剧烈的爆响,金光直冲上天,狂风大作,那些刚刚飘上山顶的游魂又被刮了出去。
    这股强风太迅猛,双喜也被吹到山壁边,快要站不住脚溜下山崖时,却被身后一只手紧紧攥住。
    狂风消失也快,他一边道谢一边转头,却看见那只手是从山壁里探出来的白骨,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挣脱,往空地跑了几步。
    洛白落下地后,整个爪子连同半边身体都被震得发麻,趔趄了两步才站稳,胸腹间血气翻腾。而楚予昭被楚琫的护身黑雾震飞出去,站起身后,吐出了一口鲜血。
    嗷!
    洛白惊慌地叫了声。
    楚予昭对他摇摇头,示意没事。
    洛白定了定神,和楚予昭同时又对着楚琫扑去,这次他在空中虚晃一爪,避过楚琫的剑锋,另一爪却迅捷地划向他面孔。
    刺!
    犹如划拉钢铁的声音响起,楚琫脸上被利爪划拉出几道深痕,那深度足以入骨,他却丝毫不在意,再调转剑身迎上劈来的枫雪刀,将楚予昭的刀锋格住。
    洛白落地后回头,看见楚琫脸上那翻卷的皮肉开始蠕动,竟楠砜然在自行愈合。
    他心里倒抽一口凉气,却也不耽搁,无声无息地对着楚琫后背扑去。
    双喜知道楚琫是靠吸食那些游魂增加法力,怕他越来越厉害,于是便在地上寻了块石头,看见飘上来的游魂,就兜头砸去,再狠狠一脚踹下山崖:给我下去吧。
    看着游魂轻飘飘跌下山谷,他探头大叫一声:别把账记在我头上,我是在救你,明白吗?
    两人一豹在这山顶上打得惊天动地,黑雾翻滚,金光冲天。伴随着雪豹的声声怒吼,团团爆出的光亮将奈何畔照亮,那些行走的游魂也停下脚步,茫然地看了过来。
    再一次爆出巨响后,洛白和楚予昭飞了起来,重重坠落向后。
    洛白背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爪子也淌着血,一只后爪角度诡异地向后弯折,显然已经被折断,匍匐在地上不住喘气。
    楚予昭身上也全是伤,半边身体被鲜血浸透,肩胛处一个洞,脸色惨白如纸。
    他的枫雪刀就掉在一丈外的地上,可就算这样短的距离,他也只能艰难地挪动身体,伸手去拿刀。但手指才堪堪碰到刀柄,刀身上便被踏了一只黑靴。
    冰冷的剑尖指着楚予昭眉心,楚琫的脸隐在黑雾背后看不清,但那声音却充满杀意。
    楚予昭,胜者为王败者寇,我这就送你上路。
    洛白看着楚琫缓缓举起利剑,身体内又涌起一股力量,撑着他站起身,拖着那只被折断的后爪,怒吼一声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