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妇人这么说,老丈也担心起来,“早知道将留在家里的五两银子一起给他带上就好了。多五两是五两,咱们俩在家也花不着什么。”
“如今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只盼着他紧紧巴巴能够用吧!”老妇人叹气。
老丈又说,“幸好咱们儿子会抄书赚些银子,若是不够了,他会想法子的,咱们儿子聪明,总不会饿着他。”
老妇人放了些心,“也是。”
说过了儿子话题,又提到了女儿,“秀儿有两个月没回来了,今日咱们得了银子,明儿你去城里看看秀儿,如今咱们有银子了,别让她再熬夜了,当心熬坏了眼睛,以后还怎么说人家。”
老丈同意,“行,明儿贵客离开后,我去看看她,给她送五两银子去。”
老妇人没意见,“是该送些银子,她每个月赚的钱,都送回家供他哥哥读书了,自己不剩什么,连快糕点也舍不得给自己买,咱们就这么一儿一女,幸好都懂事孝顺,等东旭考了大官,就不让秀儿干绣活了,给她许个好人家。”
老丈心情又好了些,“对,就这么办。”
老妇人心里很期盼,“东旭一定能考上,咱们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
老夫妻絮絮叨叨说了好半天话,渐渐没了动静。
宴轻躺在木板床上,没什么睡意,想着他吃一顿饭,有时候就要几百两银子,而老夫妻的儿子入京赶考,走了一个多月,才带了五十两银子,老夫妻的女儿做绣活一个月才赚五两银子,每日熬夜多做绣活,再多赚二两银子,老夫妻的儿子带走的五十两银子,当时家里留了五两银子,几乎便是一户人家的全部家当了。
他又想起,他一顿饭有时候花几百两银子,对比凌画狮子大开口,在栖云山赏一次海棠,便要赚十万两银子,简直是……
大概这世上,有农户老夫妻一家这样辛辛苦苦一辈子也赚不了多少银子的人,也有凌画这样动动手指头,一日便能调动几百万两银子的人。
时间千奇百态,都有不一样的人和不一样人的活法。
他想了一会儿,倒也没多少感慨,只是想想罢了,渐渐有了困意,便闭上了眼睛。
他刚睡着,便听到吱吱咋咋的声音,这动静很大,似乎就在地上,他睁开眼睛,往地上看,几只老鼠在地上吱吱喳喳追逐。
从这间房间,追遍各个角落,又追了出去,跑去了另外两个房间。
宴轻可以听到隔壁传来老鼠追逐的动静。
他想着不知凌画会不会被吵醒,她怕不怕老鼠,他静静听了一会儿,没听到隔壁有动静,包括老夫妻的房间,都睡的很熟。他想着不知该夸凌画心大,还是该夸她入乡随俗,睡的安然。
既然凌画没被吵醒,宴轻也又睡了过去。
老鼠追逐了一夜,不知这农户人家的老鼠怎么这么有精神。
凌画知道这一路萧泽没安排东宫的杀手后,便踏实了下来,再加上这个农户人家房前房后都被望书安排了暗卫,很安全,她自然不怕,睡的很是踏实。
所以,哪怕老鼠追逐了一夜,凌画直隐隐约约听到了些许动静,却没有让她被吵醒,睡的很熟。
第二日醒来,她神清气爽,走出房间,便见宴轻已经醒来了,看着这农户人家的老丈用荆条编筐。
宴轻很感兴趣,跟着老丈学编筐。
凌画走出房门,瞧了瞧,也觉得老丈看着手掌粗糙,但编筐很是灵巧,宴轻聪明,学的也很快,看起来像模像样。
老丈连连惊奇,对宴轻说,“公子啊,你真是聪明,这么一会儿工夫,竟然学会了,想当年,我学编筐的时候,学了一年,总也编不好,编出来的筐,用不了几天,就散了,但你才学了这么一会儿,编的不亚于我学了三年的功夫,依我看啊,你这筐编出来,能使一年都不会散架。”
宴轻一脸得意,被夸了很是骄傲,“老丈说的对,我从小就聪明。”
真是从来不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
凌画看着宴轻脸上被夸了得意的神采,似乎看到了第一次初见他,在栖云山脚下,三箭齐发猎了三只梅花鹿赢得了纨绔子弟们满堂喝彩时神采飞扬的模样。
他似乎还是那个少年。
其实也没过多久,几个月而已。
凌画笑着走上前,蹲下身子,问宴轻,“哥哥昨天睡的好不好?”
宴轻手一顿,“好。”
凌画又问,“我好像听到有老鼠,没吵醒你吗?”
宴轻抬眼瞅了她一眼,难得弯了一下嘴角,“吵醒了,挺有意思,我看了一会儿老鼠打架,后来又睡了。”
凌画还没见过老鼠打架,“老鼠打架很好玩吗?什么样儿?”
“就是你追我赶,一圈又一圈的。”
凌画想象了一下,她连死人都不怕,自然不怕老鼠,哪怕你追我赶好多只,觉得想想那画面似乎还真是挺有意思,她看向宴轻灵巧编筐的手,夸奖,“哥哥真厉害。”
这不是以往的哄着骗着,是自然而然由心而发的夸奖。
宴轻自然听的出来,又弯了一下嘴角,心情很好,刚想说“要不你也试试?”,但目光扫见凌画白皙纤细嫩如青葱的手,将这句话吞了回去,想着她的手不适合干这个,怕是编两下,就被荆条勒出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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