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幼萝晓得这嬷嬷是又念起裴荀,再待下去怕是要落泪了,于是也不戳穿她,点点头,“嬷嬷放心,我记得的。”
这偌大的灵堂只剩下了谢幼萝。
整个灵堂除了灵牌前的蜡烛,便再无烛光。
自入口到谢幼萝跪着的地方,都是一片黑。
谢幼萝原是认真烧纸的,她看着炭盆里的火光,转瞬间便化作灰烬。
她取下手腕上的菩提珠,双手合十捧着,暗暗为裴荀祈求,望他若有来生,依旧投个好人家,有个好身子,莫再受这病痛的苦,若没有来生,那就在阴间里吃好喝好住好,不要叫地下那些恶鬼欺负了去。
正这时,突然起了一阵风,谢幼萝手边的纸被卷起,乱了一地。
夜黑风高的,莫不是裴荀不喜她说的,来找她了。
谢幼萝经历再多,到底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这会吓得一身冷汗,跪在那一动不动,双手扣在胸前,紧紧闭着眼。
她咬着唇,听见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
听着那愈发近的步伐,谢幼萝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这世上哪个鬼灵子走路是带声的!
大概是手攥的太用力了,那菩提珠子硌的手心生疼。
谢幼萝睁眼,转头望过去,光线很暗,模模糊糊看出一个轮廓。
看清来人,她张了张嘴,“三爷。“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甜文!!相信铺铺~
另外明天不更哦,后天更~~
第7章 裴珩
裴珩点了点下巴,却没有说话,转身对外边抬了抬手。
谢幼萝这才发现,灵堂的门是开着的,外头檐下的灯也亮了起来。
昏黄的光一路映进灵堂里,裴珩就站在那光的尽头,清冷英俊的五官一点点勾勒清晰。
接着有人进来,恭敬地递给他一样东西。
那人退出去,守在门口。
炭盆里的火光就要灭了,明黄的纸一点点的烧尽。
裴珩扫了一眼满地的纸,眼底一丝不悦,“将纸收掇收掇,不要叫火烧尽了。”
谢幼萝忙去看那火盆子,又手忙脚乱地将那些散落的纸收作一叠,继续往里边添纸。
她不再去看裴珩,跪回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良久,灵堂内两侧的烛光一点点亮起来。
谢幼萝愣了半会子,抬头一看,原来是裴珩将那些灯烛一盏盏点亮了。
这是长明灯,是要点上三天,守灵的第一夜便是要亮起来的,为的是给亡灵照路,不至于找不着道,做了孤魂野鬼四处飘荡。
她看见裴珩吹灭火折子。
平日里不见什么情绪的脸上竟有所动容,似是淡淡的哀伤。
也是了,毕竟是同胞的兄弟。
在人前端的再冷漠,也抵不过在这灵前的触景生情。
不过她也不晓得怎么安慰他,毕竟这还是自己新婚的丈夫呢,思及此,谢幼萝摸了摸自己的眼,悲伤总是一时的,过了那会子,她竟一滴泪也没落下。
谢幼萝轻轻叹气,小声道,“生死之事,自有天命。”
这是裴珩昨日与她说的,这会只能这么还回去,叫他宽慰宽慰。
裴珩目光投过去,只见谢幼萝低着脑袋,单薄瘦削的肩耸拉着。
他未应话,谢幼萝想是不是自己多嘴了,不再多言。
这时候又一阵风卷了进来,火盆里的灰烬一发地扬起来,谢幼萝没躲过,口鼻里进了几口,她身子一点点低下去,不住的咳起来。
裴珩远远看着,挥手唤来外边的人,“这已入了子夜,叫盛嬷嬷过来,送四夫人回去,明日再来。”
谢幼萝缓了缓,以为自己这守灵守的是出了差错,忙道,“三爷,我方才不小心呛了一口,这会无事了。”
她话音刚落,盛嬷嬷就过来了。
扶了她起身,“夫人误会了,这本就是夫人守前半夜,三爷守后半夜。”
裴珩是裴荀唯一的兄弟,此次也是来换谢幼萝的位的。
谢幼萝明白了,她跨出门槛,临走前不自觉回头看了一眼。
两侧长明灯的火苗子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影影绰绰中,裴珩点了香火,伫立在灵牌前。
只留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自打昨日,到现在,谢幼萝总觉得这个男人,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可她怎么想,都找不到其中缘由,许是,她的错觉吧。
回去路上,谢幼萝摸着腕子,这才发觉那菩提珠没见了。
她想了起来,可能是之前在灵堂里,给落下了。
盛嬷嬷见她停了下来,问道,“夫人?”
谢幼萝想了想,还是明日再去寻一寻,于是摇摇头,“无事。”
*
第二日侯府叫大师为裴荀做法事,结束后已是近亥时,这才唤了谢幼萝过去,继续为裴荀守灵。
那颗菩提珠自然是不在了。
谢幼萝有些失落,有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这玩意能祈福驱邪避灾带来好运,谢幼萝总是信的。
她望着裴荀的牌位,心道望昨日的祈求,能做真。
大概是昨日她心事太多,辗转难眠,一夜没睡好,这会跪了一个时辰,整个人便撑不住了。
谢幼萝不时点着下巴,双眼有些模糊犯晕,她咬咬牙,手里拿着一叠黄纸,往火盆里塞,火势渐大,她却未松手,眼见着那火苗子就要蹿上指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