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玄就此住下,又恢复了她之前在芙蓉观的作息,早起去观中打坐早课,白日里不是看书烹茶,就是去城中繁华处逛逛,再不然就去丘中小坐,日子过得也倒潇洒。
她想着待心情调整平静,觉得无聊时,再从扬州城里开个书院、酒肆什么的,继续将日子过的有意思起来才是。
人总是这般,在轻薄寡淡处待得久了,便觉孤独,在热闹繁华处待得久了,便生遁隐之心。便是没有一刻十全十美的时候,也正是这种不得全的,且有缺的现实,才叫日子过得有奔头。
护送她来扬州的一队人马,果然是有其他事情的,入得南楼,那乔大便带着一行人走了。还好她之前早有准备,带了元郎,在她身边。
宋公留了十来个奴仆洒扫庭院,日常安排,她也没推辞。
十月的时候,宋公那边就送来了兰娘的信,说是孩子已经出生,是个男娃,要李玄玄为他赐个名字,还说,待孩子大些了,小宽和兰娘就来扬州探望她。
李玄玄寻摸了两日,才想道,兰娘和小宽都是清澈简单的人,不若就叫宽澈吧。
这一日她穿身胡服拿着折扇去街上遛弯,元郎双手交叉抱着剑跟着她,她问道:“元郎,我这扇子怎么样?”
元郎看了看,“公主是喜欢《道德经》么?”
“嗯?”
元郎以为自己说错了,就解释道:“就是什么玄之又玄那个?”
李玄玄看了看扇面,不过是烹茶书卷,“这扇面画的这书,是《道德经》?”
“嗯,是啊,市面上的《道德经》都是这样,你看打了八个孔,蓝封,红线绕孔的。不过嘛,公主看的一定是金装版的,没见过市井版本吧。”
李玄玄觉的自己先前是不是将这幅画看错了,“《道德经》”、“玄之又玄”,代表着道教、玄玄,这难道指的自己?那这画上的山就不是芙蓉山了,是远山濛濛的云朵,指的阿蒙?
她又问道:“元郎,你再看这图,远处画的是什么?”
“霞光出岫,是朝云啊。公主在考元郎么?这画的是清晨的时候。所以我猜,这画里的意思,应该是,清晨的时候看《道德经》。”
李玄玄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她四下观望,忙跑到最近的书摊上,双手拍道案上,“掌柜,给我一本《道德经》!”
掌柜拿出来一本蓝封、八孔、红线绕的《道德经》,放到她手上时,她忽然有些呆住了,从来都觉得阿蒙是她知己。自己竟这般不懂得他的心。
掌柜见她愣住,以为是热衷读书的看客,忙推荐道:“小娘子,本店卖的最好的书可不是《道德经》啊。你瞧这本,扬州第一才子,宋公子的诗集,《宋远蒙集》。”
“……”李玄玄愣了一下,“你说什么集?”
“宋远蒙啊!远蒙是宋公子的字啊,就是扬州第一大才子——宋清尘的诗集啊,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竟不知道宋公子大名,我跟你说啊……”
“元郎。”李玄玄有些痴呆的示意元郎付钱。
她拿着一本《道德经》,一本《宋远蒙集》,脑中有种奇怪的想法,难道世上真有这些个巧合?宋清尘,字远蒙,阿蒙说自己叫陈、远、蒙!
第22章 清尘公子 我此生只要李玄玄,旁的女子……
宋清尘春闱放榜那日被金吾卫捉了去,待他来到辋川院找李玄玄时,已是六月。
那日辋川院门口全是女道长,要求各长安周边道观凭邀帖入门。他连门都入不得,只好躲在门外的竹林里等着李玄玄或者兰娘出来。巧就听到两个小道长在聊天。
“今日会看见公主么?”
“不要想了,公主岂是你我能见的?”
“她若在,总会出来的,我远瞧一眼就是了。”
“我师父说了,公主同莫公子去洛阳了。几月内是回不来了。”
“莫公子是谁?”
“去年的进士科状元啊!你没听过啊?长安城里多少贵家小娘子都想嫁的人啊。一心念念的盼着公主呢,这半年,日日往这里跑,我们许多人都瞧见过的,真真的般配。”
宋清尘听此如遭雷劈,自己不过离开半年,姐姐居然就有了新欢,难道以为自己没考中状元么?就立马寻了去年的状元?他不信,忙去找舒池朗,可却听舒府的小奴说,舒池朗同裴琳芝去寻白野望了。
他忙找旧时国子监同窗打探消息,莫陆离这个人他曾听过,可却从未听姐姐说过。
果不其然,真有同莫陆离一起去过碧树凉秋书院见过李玄玄的人。那人告诉宋清尘,确实莫陆离心怡于十七公主久已,还听闻莫陆离有了新差事,要去洛阳,他还求了公主与他同去。
宋清尘大概心中已明了,可是他不相信,于是想追去洛阳,当面问个清楚。
正在这时,他收到了六叔一月前寄的家书。信上说,说宋长松得知今年科举取消,自愧不已,他说当初他致仕回乡,就是因为觉得党争之间的文人混乱,不想同他们为一丘之貉。
自己明明发现这帮人不对,却不肯仗义执言指出,没想到果不其然,这帮人狼子野心,科考都敢作弊,最终他的不作为,竟然报应到了自己孙子的身上,好好的状元竟下了大狱!
为此宋长松内疚许久,忽有一日咳出血来,大病了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