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姜暮窈被傅则说动,姜应檀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留了个疑问。
昨日去西北大营,她也曾邀了阿姐一道去,算是出去散散心,结果被阿姐丝毫不犹豫地拒绝。
怎的这次换成了傅则,阿姐就能点头答应了呢?
如此想来,阿姐对傅则总是不由自主纵容几分,原先五岁的傅则也曾流露出异样的亲近来。若说是因为两人先前认识,可是眼前的少年郎对待阿姐时却很是寻常,不似旧识。
此时思来想去,捉摸不清其中曲折,姜应檀索性将之抛在脑后。毕竟,阿姐将傅则的劝听进去几分,这也算是件有利无害的幸事。
于是,一行人就此成行,预备着收拾齐全就可出府。
临到这时,姜应檀又抛给了傅则一个难题,要不要易容。
按她的想法,城中还不知有多少北燕安插的奸细,她与傅则的相貌怕是早被他们记得清清楚楚,若是不易容就出门,只怕要生出事端。
不过,与傅则也打了近两月的交道,她深知傅则本身不算是喜欢被拘着的性子,如今瞧他顺眼,便也乐意给对方选择的机会。
姜应檀给出了另一条路,“若是不易容,那你得时时装出不苟言笑的稳重模样。”
这道难题确实让傅则有些举棋不定,犹豫许久,才做出了决定。
傅则叹气,“那还是易个容吧,我不想与夫人出去玩,还要装样子。”
他这话说得,很是埋汰傅大将军。
不过,既然他主动选了前一条路,姜应檀就不再耽搁,让萧五找来上次去流民营地时为自己易容的鹰卫,帮着一众人都遮掩了原本的样貌。
只有姜暮窈拒绝了此举,换了一副稀松平常的面具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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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城是大齐西北边,位置是偏远些,虽不及京城的车水马龙,但自有一番风土人情。
到了众人出府的时辰,临城街道两边的铺子都开了张,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傅则手握兄长的指点,虽然没有切身来过这儿,但能把一些不错的店铺点出,直接带着众人一家家逛过去。
当然,并非一直这么顺畅,全因十六岁的傅则与现下差了些年岁,或是战乱、或是经营不善,众人好几次遇见店家已经易人,或者残留破旧屋子的情形,引人不禁唏嘘人世无常。
虽是如此,也没有打击到傅则半点的兴致。他很快又提起了精神,带着姜应檀往下一家走去。
“嗯,这只钗子好看,很是配夫人的容貌,买了!”
“夫人你瞧这些人偶,一个个做得小巧可爱,要不我买来送你吧?”
“什么,这些只要一百文钱,着实是物廉价美啊,买了!”
……
走了大半天,也不见傅则的兴致有任何消退的迹象,仿佛他能一直这么热情洋溢地玩下去。
姜应檀倒是还好,心中早就做了准备,于是并不觉得厌烦,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缀在他旁边,听傅则一直说个没完。
而其他人就各有不同了。姜暮窈摆明是在认真听傅则说话,视线一直流连在各色小东西上,碰上喜欢的还会出手买下。跟在后头的白芨和绿萼,也是一直兴致勃勃的样子。而护在一侧的萧五等人,只觉得无所事事,不过是些小玩意,哪里就需要这般详细的介绍,太浪费口舌。
瞧着是用午膳的时辰,姜应檀也觉得走了许久,累意颇为浓,便拉住了傅则,准备找临城最好的酒楼,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
眼下,他们正在一家首饰铺子里。听到姜应檀想走,傅则连忙放下手中的银钗,扭头想紧跟姜应檀的步子。
就在他匆匆忙忙往外闯时,与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擦肩而过,未曾留意到对方眸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与惊喜。
就在他们挑了酒楼,坐在最上等的隔间内,众人闲谈正欢之时,忽而听见门外有伙计敲门。
萧五自觉开门出去,站在门口与小二说话。
虽说他们压低了声音,但架不住这酒楼地方小,里边人能依稀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大约是有其他客人认出他们之中有旧友,故而想来拜会,又怕认错人,所以托伙计送来一张信笺。
闻得此言,姜应檀佁然不动,等着萧五将信笺呈上来。
周遭的其他人忍不住偷偷打量傅则的脸色。
这屋内中大部分的人,大多在京中、北燕皇宫中过日子,来临城不过一月多的光景,哪里就能生出个什么旧友来。若真这么一位旧友,只能是一直呆在临城的傅则,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认出的。
等萧五将信笺带回来,那薄薄一小张纸在众人手里走了个遍,直接使他们的猜测成了真,还真是看破了傅则的乔装,所以想来拜会的。
见白芨等人看破不说破,只拿视线在傅则身上扫过,都是不敢多说的样子,姜应檀反倒是笑了。
“这么一句写将军立功的诗句,算是明着点出你的身份,”她抿了一口临城特色的饮子,面上分不出喜怒,“看着字体娟丽秀美,应是女子所写。”
傅则只觉得后脖子一凉,赶忙撇清干系,“我是不认得什么女子的!”
嘴上这么说,他那颗心却是高高悬起。
好不容易那劳什子的外室没了,怎么还窜出来一个活生生的女子来。
傅则啊傅则,你来临城不是为了镇守边关,而是来拈花惹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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