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瑜年龄跟他们差不多,充其量也就是比他们大了几岁,而这段时间的经历却让她没怎么有精力收拾自己,眼下衣服都有些脏兮兮的,面上也有强压下去的疲惫。
比起离开之时,她确实瘦上了许多。
赵眠星垂眸,冷静地想到,看来这段日子,她也确实不好过。
这时没有刚刚拦话时的刻意,倒显得格外沉重,于瑜放下手中的茶盖,眼中渐渐充盈起泪花,她深吸了一口气,率先开口道歉道:“抱歉,眠星,我终究是回来晚了,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赵眠星本来还冷静着,但是听到她的这话,眼中也渐渐漫上了悲伤。
“当初我离开之时,志得意满,一心想要闯出一番事业。因为家中有母亲坐镇,还有你在旁帮助,当然再无需我担心……”
年轻人,自然都有过这种想法,想要脱离长辈的庇荫,靠自己的努力闯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比长辈差。
“后来我刚刚出发不久,就被不知名的人囚禁了起来,当时我还以为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多次逃跑未果,就想着静观其变,因为他们只限制我的自由,却没有伤害我。”
她的眼中突然弥漫起痛苦之情:“可是我没有想到想到,就在这短短几个月中,母亲却突染重疾,姨母也暴露野心,还给你招了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入赘到赵府做你的妻主……”
赵眠星静静地听着,仿佛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细看下去却能发现,他的指尖已经以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我没想到,我竟然连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于瑜彻底情绪崩溃,她捂着脸,不想把自己的软弱暴露在赵眠星的眼前。
赵眠星没有说话,只是静默地坐了一会儿,随后起了身。
于瑜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并没有察觉到,在她努力压抑住抽泣声时,她突然听到赵眠星的声音响起:“跟我来吧,去看看她。”
于瑜抬头,眼眶泛着红,看向赵眠星,却见对方已经转身往外走,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也跟着起身,去往了赵府的祠堂。
祠堂在十多年前,多了一块赵父的牌位。几天前,赵母的牌位终于与赵父的摆在了一起,也算是成双成对,不再孤单了。
祠堂周围庄严肃穆,推开木质的门,响起吱嘎一声,沉默的赵家先辈的牌位,都被高高地摆放在其中。
两人抬步踏入祠堂,早时上的香早已燃尽,徒留一抔灰烬。
赵眠星径直走上前,跪在了蒲团之上,他重新拿起来三炷香,点燃之后冲着赵家主的牌位拜了拜,随后就起身出去了。
他并未走远,只是守在祠堂门口,让于瑜一个人,好好地跟母亲告一个别。
于瑜对母亲的感情,并不比他的浅多少。毕竟在于瑜到来之后,赵母对他们两人都是一视同仁。
他也知道,赵母曾经是有过心思,想要把对方培养成他的妻主,日后与他一起支撑起赵府。
不过这些也都是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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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鸣宴,是科举乡试放榜后的传统宴会,今年鹿鸣宴由县令举办在县令的府中。
百花县自古人才多,今年也一样。全州乡试录取八十人,独百花县就占了其中的四成之多,因此今日参宴的,就有全百花县今年上榜的所有举人。
鹿鸣宴上,地方官会祝贺考中的举人们,参加了会试,若是中举,则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有的地方官为了沾一点光,或是为了子女谋取幸福,还有可能挑选其中自己看好的年轻书生,把自己的儿子嫁过去,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人也算是百花县里有为者了。
江湖惯例,临到傍晚,钱长安就先一步来赵府找陈沅元,要与她一同前往县令府。
钱长安今日的打扮可谓是喜气洋洋,她竟是着了一袭红装,手中还拿着一把红色的折扇,光彩照人。
而陈沅元也没有轻视此次宴会,换上了赵文为她准备的新装,一身暗蓝色的长袍,袖上腰间都绣着兰花图案,暗藏玄机。
陈沅元上了马车坐定,就见钱长安合上手中的红扇,打了她一下,笑嘻嘻地问道:“鹿鸣宴说是让带家眷,你这个有家眷的,怎么没带啊?”
陈沅元闻言,脑海中闪过赵眠星那张冷漠的脸,她抓住钱长安的扇子,开口道:“别人不知道我是怎么进的赵府,你难道还不知道吗?”
钱长安显然也是想到了清清冷冷的那人,她在赵府中也是碰见了对方几次,却算是任何接触都没有。但是他的个性,她还是有听说过的。
她同情地拍了拍陈沅元的肩膀:“也是,以前我就听说过赵府小郎君的威名,都说他是那种清清冷冷的美人,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们两个竟然会有凑到一起的时候,还是成了妻夫。”
陈沅元淡淡一笑:“不过都是巧合,也算是意外,日后待一切尘埃落定,应该就再无牵扯了。”
这话里话外对钱长安来说,可谓是包含了很多信息。
她瞪圆了眼睛,磕磕巴巴道:“等等等等,你是说日后再无牵扯?”
陈沅元点头,想起她貌似没有与钱长安说过她和赵眠星的约定,思索了片刻才道:“当初是赵家姨母算计我们成亲,我和他皆非自愿,在新婚那晚我们两人就定下约定,待日后尘埃落定,便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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