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朔的手恢复了一些,这是他抠鼻子的时候我发现的。前两天原本用左手,现在已经换回了右手,食指在鼻孔里面灵活的动作着,未几,已有所收获。他将战利品用弹指神通般的招式弹到了正在进门的张小让身上,张小让没有察觉,我自然也没有多事。我本想将小盒子拿出来试试东方朔的右手食指的,一想到他刚刚挖完鼻屎,就很果断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陛下。”刚进来的张小让说“明日清明,陛下是不是要将祭祖的相关事宜提前安排一下?”
清明?这个日子好,起码明天曹操不会再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非要将女儿嫁给我了。古代祭祀祖先是件极其庄重的大事,我刚刚穿越过来,还是尽量低调不要闹出笑话来好。于是我问张小让,“去年是怎么安排的呀?照办就是了。”
张小让面露难色,“陛下,去年咱们还在长安呢……”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西汉帝王的陵寝都在长安,而东汉的在洛阳。帝驾在长安的时候还可以祭拜一下祖宗的祖宗,勉强也说得过去,但现在在许昌,所有祖宗的陵寝都不在附近,也无成例可循,确实有点麻烦。
“那就还是把曹丞相找来吧,和他商量一下。”
曹操来了,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人。我觉得这样很好,理论上讲他不会当着别人的面非得让我娶他的女儿,而那人的性别也不太像是个媒婆。走进了一看,我的乖乖,这人有严重的肢端肥大症,目能顾耳,口是不是能容拳暂时还看不出来,站着的时候两手自然下垂,在小腿肚子那里晃晃荡荡的,有点像非洲丛林里的大猩猩。
按道理我是应该叫他一声皇叔的,于是我很有礼貌的叫了,招呼他二人坐下。曹操先开口说“陛下,祭祖之事,是国事也是家事,因此老臣擅自做主将刘皇叔请来一同商议。老臣僭越了。”
“无妨。朕年轻,好多事情不太清楚。朕就在这里先听着,有劳丞相和皇叔一起商量个章程出来吧。”
俩人商量的时候,我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喝茶,一边偷偷打量着刘备。这时他应该正寄在曹操篱下,看过衣带诏之后专心蔬菜种植事业,然后煮酒论英雄。不过我穿越过来之后阴差阳错将衣带诏赐给了曹操,也不知道曹操会不会拿给刘备看,按理来说应该是不会的……朕的这位皇叔年纪也不甚大,不看耳朵的话样貌还算清秀,加上耳朵就变成清奇了。他两鬓已经隐见斑白,想是多年风雨飘摇所致。拜《三国演义》所赐,我对刘备的感觉还不错,况且以我的身份,只能和刘备一伙,再加上那清奇的样貌让我很是有些好奇,不由得又多看了他几眼。被曹操看在眼里,心中对刘备又多了几分忌惮。
其实也没什么好讨论的,也只有遥祭这一个办法可想。一个是国之重臣,一个是家中长辈,二人齐心协力在大方针下对细节进行了仔细论证、反复推敲,然后形成了文字化的东西让我拍板。
我看了一眼……看不懂。
“那就按二位的意思办吧。”我把手中的文件夹放回桌子上。“另外誊抄一份副本送回来,朕今晚熟悉一下流程。”
东方朔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他既认得篆字又没有忘记简化字怎么写,顾及到我这个当师父的文化水平并不是很高,在一些生僻字的上面还细心的为我加上了汉语拼音。我看着面前翻译过的流程说明很是满意,觉得自己的这个徒弟收得简直太值了,基本上是一个全能型的劳动力,最重要的是还不计报酬只想升仙,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目的甘愿做牛做马,一心奉献从不索取,性价比极高。为了以防万一,我决定明天祭祖的时候把他也给带上。
东方朔在朝臣面前已经出现几次了,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虽然他那一丛依旧又长又脏又乱的胡子很难让人相信他是太监,但汉朝皇帝有龙阳之好也算是个传统,断袖之癖的香艳典故就发生在我名义上的祖宗身上。不过老人家早已作古,也是今天被拜祭的对象之一。
帝乃不近女色之人,但身边长随一猥琐老者,帝常狎之。——《三国志》陈寿
“……史书上真是这么写的吗?”
后台一阵忙乱,隐约能听见导演在喊“该谁出场了?下面是谁的台词?”有人回答是东方朔。导演问他人呢?回答说前面被编剧写到东汉去了,现在正满脸戚容的行走在祭祖的队伍里没法出声。
“快、快,赶紧上个人顶一下。”导演狂吼。
“我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演员越众而出,穿着一身sy的戏服跳到前台,拿起话筒斩钉截铁的回答“是。”
“怎么搞的?”导演一头雾水,“这台词也不对呀。”
听到画外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顿时觉得今后还是近女色要好一些,两害相权取其轻嘛。陈寿说我“狎之”倒也没什么大错,只不过是我不习惯高高在上的天子作风还不得不在人前展示威严,唯有那个尚残存一部分民主自由人权观念的东方朔算是我的半个知音,所以我对他不怎么摆架子,放在封建思想严重的陈寿眼里,就变成了“狎之”。
拜托,我就算要狎也不会狎这么一个猥琐老头吧?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乃至性取向,但不应该怀疑我的眼光。我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深深的侮辱,果然“紫阳书法不饶人”。也不知道那个陈寿现在出生了没有,有机会一定要当面和他好好的解释一下伟大友谊和猥琐“狎之”之间的巨大区别。
遥祭列祖列宗,自然是由我这个冒牌的嫡系后裔当主角,我捧着东方朔的译文结结巴巴的念着……没办法,实在是太拗口了,并且东方朔这家伙可能是因为活得太久,见识过太多字体,他的字杂学而旁收,一笔简体字大半都似是而非。不过我有我的办法,一旦读不通了就假装呜咽两声,然后理顺了继续读。见皇帝如此感动,下面的臣工也纷纷效仿,一个个以袖拭泪,个别脸皮特别厚的甚至失声恸哭了起来。等我读完之后,发现所有人都在哭,我也只能跟着一起哭。曹操位极人臣,离我最近,哭声也最响亮,但响则响矣,却有失逼真。趁着大家都没注意,我偷偷对他说“丞相,您的这个哭……还得练呀。”
“怎么练?”谦虚好学的曹操马上止住哭声,换上泳裤,准备在知识的海洋里面遨游。
“朕也不擅长,朕这是在真哭,不过你看看他。”我指了指看上去挥泪如雨如丧考妣的刘备,但觉得看上去也还是显得有些虚伪。“呃……虽然他现在哭得也不太到位,但他的潜力是很大的,有空和人家学学。”
“和我学呀,我可是专业的。”
画外音怎么突然出来了?我没问什么问题呀?正当我一头雾水的时候,画外音又响了起来。“首先请允许我做一个自我介绍,我叫唐悠悠,是名专业的演员,以后画外音这部分就由我来负责。虽然导演还没有同意,编剧也没给我台词,我本人也没有任何片酬……但我相信我的专业素养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都说古代人到了现代会晕车,没想到现代人到了古代也会晕车。来的时候还好,大早上的空气凉爽清新,回去时就有些热了,主要是计划外的那场哭戏将整个祭祖的过程延长了一个半时辰。其实现在气温也不是很高,但我这身装备实在太厚重了。而车外那长长的队伍中间,有些人还沉浸在方才的哭戏中无法自拔,时不时的能听见一两声抽噎,还有不断的擤鼻涕的声音把我搞得不胜其烦。本来以为出来踏青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没想到远没有宅在宫里舒服。
皇帝嘛,就应该宅,不宅的皇帝太劳民伤财。这次出行让我坚定了做一个好皇帝的信念,以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宫。
“陛下圣明。”
怎么还有个女臣?!我反应了半天才想到那是唐悠悠的声音。“以后不叫你不许出来,否则我马上让导演把你杀青。”
“是……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