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一边摁着老头的脑袋,一边气势汹汹地警告:“今日你若不交出保护费,便交出你这条老命。”
老头哑着嗓子求饶:“老朽这才出摊两日,实在拿不出银子给六爷啊,还求大汉再宽限两日,待老……”
“费话少说,六爷的规矩一向是先给银子再摆摊,如今你都摆两日了还分文不出,明摆着是不将六爷放在眼里。”大汉说着加大了手臂的力度,将那老头摁得在地上嗷嗷叫。
婵儿透过薄薄的帷纱看到那老头痛苦的面容,不由得握紧了李允的手掌,将脸侧向另一边,不敢看。
李允拉了拉小姑娘:“咱们走吧。”
小姑娘“哦”了一声,跟着李允走了几步,又默默地停下了步子,嘴里喃喃着:“哥哥……那个老伯伯好可怜啊。”
李允隔着帷纱,看不清小姑娘的面色,但听那略带迟疑的声音便知小姑娘这是动了恻隐之心,可心里又不想给哥哥若麻烦,故尔矛盾得很。
他弯唇一笑,眸中溢出几许温柔,也行吧,作为杀手他还从未打抱不平过,今日就算开个张吧,“那哥哥帮帮他。”
“真的吗?”小姑娘绵绵地呢喃着。
李允用手指轻轻勾了勾小姑娘的手心,逗得她嘻嘻一笑,随后温柔低声道:“当然真的,走吧。”
他牵着小姑娘返回到老头挨打的地方,此时那大汉正用大刀抵在老头的脖颈处,逼他说出有哪里的田产或房产作为抵押。
老头被逼得涕泪横流,缩在地上呜呜痛哭。
李允将婵儿拉到自己身后,继而上前一步,凛然问道:“他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几位持刀大汉齐齐朝李允看过来,见他打扮不俗且浑身充斥着一股莫名的杀气,面上便有了惧意,领头大汉结结巴巴警告道:“你……你少管闲事,否……否则惹怒了六爷,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李允面罩寒霜,一声不吭地盯着大汉。
大汉心里有些发虚,嘴上却仍在放着狠话:“若是敢找死,休怪我等不客气。”
话刚落音,李允大步跨过去,一把将那大汉从老头身上拽起来,重重摔向一侧的台阶,将大汉摔了个狗啃泥。
其余大汉一见重达两三百斤的老大竟被人像拎小鸡似的轻轻拎起又重重摔下,霎时惊得往后退散开去,皆面色张皇地盯着李允,不知眼前这位清俊公子究竟是何方高人。
围观的百姓一见那可恨的胖子被摔得恁惨,忍不住偷偷嗤笑,平日里这些恶霸横行街头他们是敢怒不敢言,今日看到这一幕觉得简直是老天开眼,解气得很。
领头大汉被摔得在地上挣扎了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擦了把嘴角的血迹,朝愣在一旁的同伙高声嚷道:“老子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们给我一起上啊。”
同伙看了看李允,又看了看领头的老大,举着刀往前移了两步,待李允冷箭一般的目光扫过来,他们又齐齐地退回到了原处。
“都是一群废物。”大汉擦着嘴角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目露凶光地盯着李允:“有胆,就将名姓给老子报出来。”
李允淡然地盯着他,再次沉声问:“他欠了你们多少银子?”
大汉瞟了眼摊在地上的老头,随口道:“一锭银子。”
李允眼也没眨,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滚吧。”
其中一名大汉连赶忙将银子捡起来,扯了扯领头:“老大,咱们走吧,这人怕是不简单,闹大了对咱们不好。”
领头大汉朝着李允“呸”了一声,吐了一口血水,顺便放了句狠话:“你给老子记住。”说完便带着一群乌泱泱的同伙气咻咻地离开。
待大汉们一离开,围观的人群里便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掌声,“好样的”、“那伙人就该打”、“多谢公子给我们出气”。
李允面上有些不自在,从前他如夜行的鬼魅一般,奉皇命杀人,沐人血,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今日不过是随手教训了一个小混混,竟被这些不相识的人交口称赞,这种感觉倒也是新奇。
婵儿从街边走出来,缓缓行至李允身侧。
哪怕戴着帷幔,小姑娘那娉娉婷婷如弱柳扶风的身姿,在人群里也甚是打眼,她低低的语气里带着骄傲:“哥哥,他们都在赞美你呢。”
李允抿嘴一笑,隔着薄薄的帷纱回道:“其实他们赞美的是你,是婵儿姑娘让我救的。”
说完也不等小姑娘辩解,上前几步躬身将躺在地上的白发老头扶起来:“您没事吧?”
婵儿也将老头掉在地上的包袱皮捡起来,安置在他身旁:“老伯,您的物件儿,收好了。”
老头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回过神来,继而跪在地上躬身便拜:“多谢公子,多谢姑娘,救命之恩,难以回报。”
李允虽仍是一张冷脸,语气却是和缓的,抬头朝围观的众人道:“大家都散了吧,这里没什么事儿了。”
众人这才朝李允拱了拱手,纷纷散去。
待四下里清净了,李允将老头扶至街角一处石凳上坐下,问道:“老伯为何会欠那六爷的保护费?”他刚听那领头大汉骂骂咧咧,倒也听出一些门道。
老头幽幽一叹,老泪纵横:“那六爷是知县的侄子,也是这瓷水镇一大恶霸,但凡在这镇上摆摊之人,皆需向他交一笔银子,俗称保护费,老朽才到这镇上两日,想趁着年关挣点儿活钱,并不知保护费的事儿,再说了,摆摊也没挣到啥钱,哪有钱交出去,这不,就被他们给盯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