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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允弯唇一笑,点头说了个“好”,继而提剑出了怡春楼的后门,直奔总舵而去。
    此时的宋庭轩正一口一口地咳血,那血全吐在了床榻下的瓷盆里,都吐了小半盆了。
    阿甘看着那鲜红的血冒了一身冷汗,急得面色煞白,忙拿了巾子给主子擦嘴角,一边擦一边瑟瑟抖着:“堂主,咱们明明已停了宫里太医开的药,怎的还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宋庭轩面色泛黄,瘦长的脸上沟壑纵横,眼角乌青,他无奈一笑,露出沾着血的牙龈:“怕是晚了一步,已是病入膏肓了。”
    阿甘苍老的眸子里霎时溋出了泪:“堂主,您别灰心,老奴去找找少主,让少主想想法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他说着便转身想要拿外衣出门。
    宋庭轩虚弱地摇着头:“没用的,他哪懂得治病。”他长叹了一声,“不过,老夫倒是有些事想要交代他。”
    阿甘看出宋庭轩这是要交代遗言的口气,眼里霎时又涌出泪来,怔怔地站在床榻前看着主子,外衣拿在手上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此时殿外的侍卫来报:“堂主,少主来了。”
    阿甘眸中一亮,“快,赶紧传。”
    斜倚在床头的宋庭轩松了口气,用巾子擦了擦嘴角后,将头搁在一旁的引枕上,看着李允阔步从殿外走进来。
    李允先是看了一眼床头虚弱的宋庭轩,接着才看到床榻前那个装血的瓷盆,他一惊:“义父,你这是怎么了?”
    阿甘抹着泪,将瓷盆从床榻前端开,又换了个干净的瓷盆放回原处,哽咽着:“这两日堂主便开始咳血,止也止不住。”
    话刚落音,宋庭轩又开始咳,咳得连床榻前的帐幔也跟着微微抖动,他用巾子捂着嘴,努力将那咳压了下去,又朝阿甘扬了扬手,示意他别多嘴。
    阿甘苦着一张脸,端着血盆踽踽步出了殿门。
    “义父,宫里的太医怎么说,可找了别的医官看过?”李允行至床榻前,躬着身子问道。
    宋庭轩释然一笑:“没用了,义父怕是要走到头了。”
    李允不由得心头一揪,屈膝跪了下去,“义父万不可灰心,孩儿现在就去给您找好的医官,一定会好起来的。”他说着就从地上站起来,转身往殿外走。
    “给我站住。”宋庭轩似是耗尽了全身力气说这句话,说完后又开始咳,这次用巾子也压不住,一阵激烈的咳嗽后又朝盆里吐了一口血。
    李允慌忙转身回到床榻前,语气哽咽:“义父别激动,孩儿谨遵义父的旨意便是。”
    宋庭轩总算安心地舒了口气,“坐吧,陪老夫说会儿话。”
    李允忙端了张圆凳过来,坐到了床榻前。
    “如今朝中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咱们明月堂怕是保不住了。”宋庭轩扯了下嘴角,无奈一笑。
    “义父眼下该静心养病,少操心这些。”李允劝慰道。
    宋庭轩轻咳了一声:“人这辈子,哪是想少操心就能少操心的。”他转头问道:“吴太医那里,可有进展?”
    “义父放心,吴太医已答应助孩儿戒血。”
    “戒血?”宋庭轩也不由得好奇,“枯骨掌还能戒血?”
    李允点了点头,“须得闭关十日,明日就开始。”
    “如此便甚好,老夫也就放心了。”宋庭轩说着朝李允看过来,眸色深沉而凝重:“有一事,老夫须得再强调一次。”
    “义父但说无妨。”
    宋庭轩微锁着眉,“端王到时怕是会有意针对明月堂,你得尽全力将堂中有气节的兄弟救下。”
    李允胸口一紧,这明显有托孤的意味,他抱紧拳,低下了头:“孩儿必会尽全力护得同门周全,也请义父安心养好身体,尽早痊愈,义父才是明月堂的主心骨。”
    宋庭轩叹了口气,瘦长的脸上浮出一丝绝望,但一闪即逝,“老夫年纪大了,也总有力竭的一日,你还年轻,且还是明月堂的少主,应该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是。”
    宋庭轩抿了抿下垂的嘴角,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年轻人,欲言又止,片刻后才缓缓道:“如今明月堂人心惶惶,怕是已有宫内安插的眼线,你早些回去吧,别在这儿停留太久,免得生出事端来。”
    李允深吸了口气,心头哽咽:“待孩儿戒血成功之后,再来看望义父。”说完起身阔步走出了寝殿,消失在了殿门口。
    宋庭轩虚弱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盯着从门口泄进来的一缕金灿灿的阳光,怔怔地盯了许久,继而将头搁回到引枕上,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这一生,几乎每时每刻都活得谨小慎微,算计又算计;也几乎每日都在钢丝上行走,如履薄冰,却最终还是落入到别人的陷阱中,不得善终。
    宋庭轩突然厌烦了这糟糕的一生,撒手人寰于他而言,似乎也并不是件坏事,好歹,他又能与大哥相会了。
    想到大哥的死,宋庭轩眉眼轻颤,他终不能亲手给他报仇了,好在,那赵家的人也正在自相残杀,他的心里又宽慰了许多。
    他唤了声“阿甘”。
    阿甘立马入得屋内:“堂主,老奴在。”
    宋庭轩眼皮也没抬,仰卧着,苍白的发铺在枕上,面色灰败,语气暗哑:“待老夫走后,你便拿着那暗格里的东西躲起来,等风声过了,再去交给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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