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些欲念仍如毒蛇一般在他身体里盘桓,怎么也无法将其驱逐出去。
只要挨着婵儿,他便无法止息。
可他不能伤害婵儿啊。
李允从床沿上坐了起来,怔愣片刻后回眸看了一眼被窝里的小姑娘,滚了滚喉头,继而起身走向了门口。
拉开木门,屋外月光朦胧,在天井下的大缸里泛起一层白光,从另一侧走廊里隐隐传来悠扬的笛声,时起时落,还有男人们哈哈的调笑声。
李允跨出了屋子,随后将门带上。
现在他与那些调笑的男人并无不同,他讨厌那些男人,如同讨厌此刻的自己。
他转身走向旁边红裳的门口,抬手扣响了屋门。
只听“噗”的一声轻响,木门被拉开,红裳地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头顶快触到门楣的李允,微微愣了片刻。
随后,她将门拉开更大的豁口,自己侧身退到一边,给李允誊出进屋的空间。
两个人一个不问,一个不说,皆一声不吭。
李允提脚入得屋内,环视了一眼,屋内甚是简陋,除了一张架子床,一个木柜,便是一张圆桌,两张凳子,再无别物。
他伸掌朝不远处的烛火挥过去,烛光来不及晃动,猝然熄灭。
粘稠的黑暗笼罩下来,让两人看不清彼此的脸,这是李允想要的,他不想去看别人,也不想别人看到自己。
他立在圆桌旁,手扶着桌沿,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
红裳则站在他身后丈余远的空地上,他不动,她也不敢乱动。
两人像树桩一般杵在黑暗里。
片刻后李允终于从圆桌前转过身来,面向红裳站着。
红裳也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看到一袭白衣的李公子正扶着圆桌看向自己,她心里有惊喜,更多的却是慌张。
她满以为自己只是痴心妄想,这事儿早就没希望了,没想到今夜李公子竟突然进了她的屋子。
作为这风月场上的女子,哪怕是从未接过客的红裳,只须看到夜间来访的李允一身中衣,便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男人要的,不就是那些么,训养她们的老嬷嬷老早就教过她们。
只是红裳从未伺候过男人,故尔也从未训练过自己的技能,她没把握自己是否真能让这位李公子舒坦。
红裳在黑暗中迟疑了片刻,之后便轻轻踏着碎步靠近李允,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触手可及时,她才抬手去轻轻解开李允颈间衣裳的盘纽。
手指才触到李允的领口,便听他低声说了句:“别碰我。”
红裳吓得心间一抖,抬起的手臂悬在半空,之后黯然地收了回来。
她低垂着头,不敢正视李允的目光,在他身前站定片刻后又转身摸索着走向床榻。
红裳在床榻上坐了下来,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圆桌前的李允透过黑暗疑惑地看着她,不懂她要做什么。
一会儿之后,红掌抬起双手,放在自己颈下,去解自己衣裳的盘纽,他不想脱/衣裳,那她就脱/自己的吧。
李允微锁着眉头,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听来愈加冷酷,“你也无需脱。”
话落音后,红裳抬起的双手再次一顿,之后放了下来,无措在身前手指绞着手指,茫然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琢磨着,这位李公子今夜来此究竟是所为何事,莫非是自己估错了?
“你只须……用手便可。”李允滚了滚喉咙,终于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床榻前的红裳微微一愣,之后,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她有些羞怯,也有些失落,自己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摆在这,他明明也有欲求,为何就不要她呢?
所幸有黑暗掩着,他们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红裳又摸索着从床沿上站起身来,低垂着头行至李允身前的位置,她本来就矮,低着头时便只到了他的肩下。
两人自始至终也没对视一眼,之后也再无对话。
她的手伸向他的身体时,他瑟缩了一下,之后除了两声低哼,一直隐忍着没再出声。
红裳的胳膊都酸了,只听李公子在最后时刻低呼了一句“婵儿”,才终于彻底释放。
红裳心里微微一惊,之后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继而摸索着坐到了圆桌旁的凳子上,李允却仍然站着。
平息了片刻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袋银子,轻轻放在了圆桌上,一句话没说,走出了屋子。
门被他拉开,又重新关上,朦胧的月光在屋子里打了个转,不见了。
红裳点燃了烛火,盯着那袋银子好一会儿,挺大的一袋,应该有几十两吧,楼里姐妹们接一次客,遇上大方的最多也就给个二两,她算是赚大发了。
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罢了,既然要不到自己所要的,有银子总比没有好,她伸手将那钱袋子抓在手里捂了捂,继而宽慰地放进了木柜里。
李允一袭白衣,从红裳的屋子出来,转身走进了东套间,关上门后他在屋内静静伫立了好一会儿。
他并没如自己所想的获得完全的纾解,就像苏尚恩所说的,只是个“半拉子”,他的爱与欲皆只在婵儿这里。
这世界终是没有一个女子能替代她。
李允心里有些黯然,他想,他也无须再去找别的女子了,没用的。
婵儿仍在熟睡,动也未动,他再次跨进盥室将自己清洗了一遍,将他所认为的那些肮脏清洗干净后,才清清爽爽地躺回到了小姑娘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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