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李少主这些年不近女色,原来是金屋藏娇了。”魏云飞语气诙谐,抬手饮了一口茶盏里的茶水。
李允面色一黯,眸中溢出一抹戾色:“信不信,你若再乱说话,我便将你扔给张启。”
魏云飞倒是毫无惧色,“扔给张启之前是不是还得想办法撬开魏某的嘴?”
“知道就好,别浪费时间,说正事。”李允催促道。
魏云舒了口气:“行,如了李少主的愿,聊正事。”说着端正了坐姿,神色微敛:“关于那小姑娘的身世,魏某也并不知其全貌,只是这些年借着都察院的便利,窥到皇上不少心思。”
李允微眯起眼眸,等着他往下说。
魏云飞用指腹摩挲着茶盏,缓缓说来:“皇上这些年一直在追杀阮家的后人,也就是阮江南的后代。”
“阮江南是谁?”李允从未听过这名字。
“阮江南是前朝一名深得人心的史官,其实也无权无势,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偏偏在前朝宫变、咱们的宣德帝夺权之日,这位史官在宫中亲眼见证了这一切,之后便没了踪迹。”
李允一脸不解:“宣德帝在前朝也是一名权势滔天的太尉,当日是为了镇压逆党朱慕西一伙人才进宫护驾,据说是晚了一步,前朝皇帝已被逆党杀死,死前还将皇位禅让给了宣德帝,也正是因为前朝皇帝的禅让,前朝的诸多臣子包括军队依然稳固如初,死心踏地效忠于如今的宣德帝。”
李允说着停了下来,思量片刻:“眼下他得了皇位,却还穷凶极恶地追杀前朝史官,莫非这其中有见不得人的猫腻?”
魏云飞冷哼一声,目光沉重地盯着不远处的博古架:“阮江南早就被宣德帝杀害了,如今他追杀的不过是阮家的后人。”
“莫非,他与阮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李允猜测道。
魏云飞深叹了口气,低垂的眉眼里凝结着无奈:“谁知道呢,阮江南被追杀多年,无奈之下带着一家老小逃到了北部边境,却仍免不了成为刀下鬼,后来其子阮民安及夫人丁氏便带着三岁的女儿逃到东部一座叫红安村的山落里。”
说着他看向李允:“据说杜明浩曾出现在那座叫红安村的山落里,他走后阮民安与丁氏皆死于非命,而在杜家,却多了一个刚好三岁的孩子。”
“婵儿姓阮?”李允眼睫轻颤,片刻后又有戾气在眸中闪烁:“宣德帝竟连阮家的一个小儿也不放过。”
“杜太尉为求自保,倒是一招就捏住了皇上的命门,可惜啊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魏云飞一声轻笑,从攒盒里拿了颗蜜饯放入嘴里,起身行至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黑暗喟然长叹:“还是小姑娘的这些零嘴吃着让人松快,含在嘴里,仿佛这世道都跟着变甜了一般。”
他换了身青色长衫,背部的位置裹着纱布,看上去有些虚弱,语气却仍然散漫而无谓:“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余下的,靠你自己去打听了。”
“你可知道婵儿的乳娘宁翠花的去向?”李允抬眸问他。
“不知。”魏云飞对着窗外咋着舌:“此人都六十了吧,眼下她倒成为了唯一能证明小姑娘身世的人,也是除了宣德帝外,唯一知道阮家人何故被刺杀的人。”
李允眉头微锁,饮了一口茶,好一会儿没吭声。
两人一时无话,唯有桌旁的烛火在轻轻跃动,时不时地燃出一声“啪”的轻响。
片刻后李允看向魏云飞的背影,语气冷硬:“你为何会出现在青州?”
魏云飞转过身来,逗弄一般的看着李允:“你问得正好,接下来该得说说我的条件了。”他轻咳一声,从窗前踱回到长案旁:“你得尽快带着小姑娘搬离青州。”
“你来青州是找婵儿的?”
“我是来找你的,通知你,皇上已注意到青州了,前些天还派人来巡查过。”他说着环顾了一眼屋内:“这宅子看上去虽牢不可破,但顶不住他们常年累月地盯着,所以还是早做打算吧。”
李允蓦地想到婵儿几天前遇到的那个子央哥哥,不由得心生疑窦,嘴上却不屑地问道:“这便是你的条件?”
“没错。”魏云飞咧嘴一笑。
李允抿了抿唇,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沉默了片刻后道:“云飞兄何故要绕十年的弯子才将这些隐情告知于在下?”
魏云飞眉眼里也带上了不屑:“你不过是要个活肉而已,我为何要告知你小姑娘的身世,又凭什么信你?”
李允也不示弱:“云飞兄既然知道本少主只是为了找活肉才留下婵儿,那又凭什么信我不会杀了她?”
魏云飞哈哈一笑:“你活肉都没找齐,血都没取一次,又怎会舍得杀她?”
李允嘴角勾起来,眸中却闪出一丝阴冷:“不知云飞兄为何如此关心婵儿的生死,你身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魏云飞绷紧的脊背松弛下来,缓缓靠回到软椅上,无力一笑,脸上因伤口疼痛抽搐了一下,片刻后才应道:“李少主想知道的,在下已如实告知,至于其他,机缘未到,恕在下无可奉告。”
李允斜了魏云飞一眼,将他案上的茶盏拖了自己跟前,满上茶水:“故弄玄虚了十年,如今仍想藏着掖着,实在想不通江湖上竟有你这号人。”他说着将盛上茶水的茶盏推回去:“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本少主姑且饶了你,谁让你的命如今掌握在我手中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