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02页
    这两人不约而同总往一处凑,任何一个掌权者都不会觉得安心。
    他也的确不该高枕无忧。
    毕竟顾淮济与庄明彻之间,确实早已结盟。
    新皇容不下在八皇子叛乱时立下大功的庄明彻,以及站在他身后的数位将士,终有一日会寻衅将他们全都论罪问斩。
    这世上无人不想求生,哪怕向往畅快恣意如庄明彻,也得先努力活下去,才能握得住所谓自由无束。
    “所以,”柳初禹哽住想了半晌:“王爷想叫您打个时差,等您抵达苗疆后,以他囤积兵器企图拥兵自重为由,亲自‘杀’了他。”
    顾淮济整理衣袖的双手一顿,微蹙眉心与柳初禹相视:“假死?”
    “正是。”
    柳初禹继而又将庄明彻所有计划全盘托出:“将军凭借王爷之死达到平复圣上怀疑的目的,使得圣上掉以轻心,也可令王爷更好蛰伏,四处招兵买马。”
    “人都没了,谁还会给他兵——”
    顾淮济骤地噤声,扯起唇角恍然大悟般笑看向柳初禹,忍不住想为庄明彻多鼓几声掌:“他把我和庄六小姐一股脑地拱回敦胡,所求便是亚忒牧那支‘天下雄兵’?”
    “那倒不是,王爷想不到这层。”
    否则庄明彻也不会派出柳初禹花费三个月时间,就为在西域诸国各地埋下暗桩,以便及时监测“天下雄兵”去向,找寻时机跟他们谈判。
    柳初禹嘴比脑子快,堵都堵不住:“王爷手无缚鸡之力,又不愿意叫侍卫伤害个姑娘家。所以当时才被六小姐以‘现骨散’威胁,不得不帮她。”
    谁也没想到,这番返乡之行竟能给庄舟和顾淮济捡着大运,趁势得到了“天下雄兵”主将信任,当然得想尽办法尽快笼络,将整支队伍收归己用。
    所以柳初禹才会在漫长路途中得到庄明彻最新计划的消息,快马加鞭连夜赶至塔勒城,于珍宝阁内留下暗号与顾淮济不期而遇。
    虽说那几箱聘礼从头到尾都是为了帮助柳初禹出城所置办的伪装,所谓“求亲路上缓步而行,采办聘礼的三个月”,实则也不过是为庄明彻在西域商道四处埋下暗桩:“可属下也是当真对箬紫姑娘心动过,时也命也,时也命也啊。”
    顾淮济不动声色地递给他半坛葡萄酒,却被他想也不想拒绝道:“借酒浇愁愁更愁,我不喝。”
    话说得好听,手上的动作倒没听,仰首灌下两口:“罢了。”
    醉了睡一觉也挺好。
    第57章
    亚忒牧将军当年被讹传身死,……
    第二日清晨, 柳初禹醒得极早,他打着地铺在顾淮济房间凑活了一夜,只觉得整个人筋骨都快被磨散了去。
    他加入庄明彻麾下暗军“云霁”之事, 便是他那好弟弟柳仲启也并不知情。
    多年以来, 柳氏葫芦鸡的店铺看似是一间普通饭馆, 实则却是庄明彻“云霁”暗军在长安城内最大的通讯处。
    柳初禹亦是庄明彻最为信任的手下之一。
    早在柳初禹还是个农户那时,庄明彻曾在长安城南郊与他结识。
    当时庄明彻为寻美食微服私访而至,在街边遇着柳初禹与人打马吊,竟能做到一整个下午把把必赢。
    马吊乃大雍国粹,其内关窍博大精深,庄明彻自认自己混迹三教九流数年也算一把好手, 直到遇着柳初禹才知何为“天外有天, 人外有人”。
    他暗想这大概是位奇人, 所以急忙赶在马吊散桌后拦住柳初禹,将之请进城吃了顿晚膳。
    起初庄明彻并没打算将“云霁”发展壮大,这支暗军是他皇祖父直接越过和隆帝交到尚未成年的他手上, 就连和隆帝至今也不知那象征“云霁主将”的兵符到底归谁所有。
    “云霁”起源于雍高祖立国时,初期是为暗杀前朝细作而生,到文帝、明帝两代则逐渐荒废, 仅为维持长安城日常安全存活。
    等到兜兜转转好不容易交予庄明彻手上时, 他瞧着区区不到两千人的闲散兵将,本想直接将他们解散得好。
    后来转念一想,这么多人怀揣着为朝廷卖命的信念却被忽悠进了眼下最为没用的“云霁”暗军, 若这么将他们赶回乡去,未免太不仗义。
    于是庄明彻决意正式整肃“云霁”暗军,将他们分别安插到城内各个坊市不同商铺中,明面上是做生意, 实则为他打听消息,搜罗这世间各地——
    美食。
    美人。
    美景。
    “您瞧瞧,咱王爷这明显从来就没想过要做什么皇帝,可您说,圣上他能信吗?”
    早起后柳初禹与顾淮济一道去往街边买了早膳,一人要了一碗羊杂汤啃着馕饼,嘟嘟囔囔压低声音抱怨着。
    顾淮济闻言沉默半晌,只端起汤碗将口中饼块送下,方才接过柳初禹话道:“世事无常。走一步看一步罢。”
    他过去其实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沙州,离开河沔关。
    自十五岁从军定居沙州后,顾淮济连偶尔回到长安都会觉得潮湿,更何谈东南沿海之地。
    习惯了关外干燥爽朗的气候,初至蕉城那些时日,顾淮济半夜里数次被潮湿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被褥折磨清醒。
    虽说当时是为了跟和隆帝做交易,踩死窦葭纯令她再无翻身之机,他才会临危受命前往蕉城。但当他率领雍朝水师击破倭奴据点,将整个蕉城湾海域重新收归大雍时,心中汹涌的那阵肝胆豪情,却是多年来独一份的澎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