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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有许多事没来及相问,可他却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一时间悲从心起,哭声不止, 庄舟同为女子感同身受,自也任由她肆意释放情绪。
    等到江玖叶终于止了哀痛,于将军府中安顿之后,庄舟又嘱托狄尔跟随秋茗前去林府将两个孩子接来, 瞧着屋内持续无声落泪之人,终是低叹一声,往书房而去。
    此事有蹊跷,可眼下找不到破迷线索,无论顾淮济还是她,皆头绪全无。
    从背后将他揽住入怀,庄舟头靠在顾淮济肩处稍稍蹭了蹭,却被他攥住手腕拉至身前:“阿舟。”
    他思来想去这许多时日,决意还是要提前同她说清楚:“先前侥幸脱险,是我命大。”
    如果将来再遇见这等生离死别之苦,他希望她无论留在长安亦或返回敦胡,都不要死守这门亲事:“找一个人品可靠的男子再嫁,好好活下去,不要受任何委屈。”
    他是武将,刀光剑影里苟存半条性命,然暗箭难防,谁也不知意外与明日谁先降临。
    自要与她郑重强调,交代将来。
    却见庄舟目瞪口呆仰首看向他,眉目紧蹙不悦道:“那日在海边,将军说过,要与我同生共死。怎地反过来,将军便逼着我去苟活?”
    顾淮济一时语塞,本想好言相劝,奈何话至唇边已然被她怼回去:“嫁给别人,然后呢?与那人百年好合,子孙满堂,带着孙子去你墓前看见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将你彻底忘个干净?”
    她不过气话,却连连扔了几把刀砸在他身上,顾淮济扣住她的手腕,坚定态度并未改口:“甚好。”
    他宁愿要她在别人身边于这世上好好活着,也不愿她似江玖叶般死守着一段故旧,备受伤害。
    “顾淮济!”
    庄舟刹那间气得哭腔接连而出,红着眼眶倔强与他置气道:“反正当时黏上你也不是真的什么‘一见倾心又情深难以自已’,刚好能如你所愿!”
    “我知道。”
    眼下却轮到庄舟怔愣哽住,显然没反应过来,他知道什么。
    见她如此,反是顾淮济坦荡相告。
    他早知她说要跟随他前往长安,不过是为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敦胡,向陆觐崖报复。
    恰好他身为陆觐崖五舅,当是再好不过人选。
    早在诸人启程返回长安那夜,他们于车河都护府内小城入住客栈,顾淮济便做过一个梦。
    梦里他并未亲自领兵前往敦胡作战,而是为了提拔陆觐崖休假在京,由陆觐崖担任主将侵略敦胡。
    敦胡国破后,陆觐崖由于手段过于惨烈还是被革职禁足,在府上闲得百无聊赖,遂从奴隶市场买了几个西域女奴。
    其中便包括庄舟。
    那是第一夜,后来随着顾淮济与庄舟接触愈多,梦境中模糊的身形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面对种种惨状,他无数次想在梦中出手相救,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庄舟被灌下哑药,又被匕首在脸上划出疤痕,却还是支撑着气力发出“啊呀”之声,诅咒孔慕茹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明明是梦,但顾淮济心底总觉那些事都曾经实实在在地发生过。
    因此当他看见窦葭纯又一次划伤庄舟眼睛,仿佛梦境重现,于他心口狠剜一道。
    后续种种,亦都是他引导加纵容庄舟为之。
    等来到蕉城结识三浦丘祖后,顾淮济曾专程向他询问梦境一事。
    见多识广又博览群书的三浦丘祖乍闻此事虽也觉诡异,后来转念一想:“这不跟还魂之术差不多?”
    三浦丘祖说着,从身后书架翻出本封面都已破烂粉碎的老旧书册,抖落其上灰尘,推至顾淮济眼前,“唰唰”翻到某页:“你觉得六姑娘当真经历过这些事,理应已经被孔家恶女害死了才对。可她现在却又活生生地站在咱们眼前,可不是还魂重生。”
    至于为何他们现下所经历诸事与梦境中全然不同:“有道是‘只恐烂柯人到,怕光阴、不与世间同’,世间神妙诡谲事数不胜数,天道不可测,子不语怪力乱神也。”
    大抵从那时开始,顾淮济其实已经清楚,当日在敦胡王宫议政殿,若非陆觐崖出口唤他“五舅”,庄舟绝不会决意以他为引,向陆觐崖与孔慕茹施展报复。
    但她确实也仅仅将他当做一个名分,并未利用他真心,有关顾国公时疫案的所有线索证据,俱是靠她独自观察揣摩,缜密布局,无声无息中扳赢一局。
    她从狱中与哈坦依交好那时,便已在构思埋线,杀得对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以她心智能力,即使没有他在身旁,也定能大仇得报。
    正因如此,他才放心,若有朝一日不幸撒手人寰,哪怕她将来身边之人武力智慧皆不算上乘,只要人品可靠,足矣。
    怎料这番话彻底惹恼了庄舟,在得知他早就知道她是为向陆觐崖报复才找上他后,她更加气闷:“此事是我不对,我向将军道歉。可后来种种,将军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心意如何吗?根本就是想借机推开我!”
    “还有这个!”
    将先前藏在袖中的庄恪来信砸在桌案之上,庄舟眼底猝地盈满泪珠:“将军是雍朝将领,对我五哥之举分外提防无错,可我又不是他一伙儿的,将军至于这般急着划清界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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