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二与许琮二人再如何拼尽全力,却实实比蔺璟的人马少了一半,想来是蔺璟知晓李云辞就在她马车之上,故而抽了这一队人马追了上来。
贺瑶清缰绳之下的马儿长鬃飘扬, 已是一路狂奔之态,可马车再快也快不过单人策马,少顷,蔺璟已追至马车旁与其并驾之态。
因着小径委实窄,故而只蔺璟一人策马在旁,剩下的人马皆在马车后头紧追不舍。
寒凉的夜风雨水将贺瑶清的唇瓣都打得煞白,侧眸望了眼蔺璟,他竟也是满面惴惴如焚,启了唇口朝贺瑶清喊道。
“瑶清——停车——”
“我有话跟你说——”
“你停车罢——道这样窄,再这般下去怕是要出事的——”
可贺瑶清除开方才侧眸瞧了蔺璟一眼,后头便连眼风都不曾给他一个,直视前方,唇口轻启。
“我与你有什么好说的!”
一旁的蔺璟闻言,眸中又是一痛,却是半步都不曾松,依旧紧紧策马在旁,只渐渐地向贺瑶清的马车靠着。
贺瑶清随即便发现了蔺璟的意图,可她再如何狠抽马缰,身下的马儿已是极致,再也跑不快了。
电光之间,蔺璟竟不要命一般用力蹬了马镫,随即从他身下的马背上头妄图跨步至贺瑶清的马车之上。
贺瑶清心下大骇,原蔺璟不过是一个文官,身手上头绝比不上李云辞半点,眼下这般所为,倒似是不要命一般要夺她的马车。
一时之间,双手不敢松,慌乱中提起一条腿便朝飞身而起的蔺璟踹了过去。
只今日她却是穿了裙廓,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气力,饶是一脚踹上了蔺璟的胸口,却也不过是让他身形略有不稳罢了。
那头蔺璟想来也不曾想到面前之人竟能真的狠心下得了手,他本就是见她一路狂奔,怕出了差池,便冒着一脚踏空的危险飞身过来,不曾想,冬日里头的朔风凛冽不曾要他的命,他心头心心念念想了不知多少个日日夜夜之人却半点活路都不想给他留。
可就算是这般,他都生不出怨她的心来,因着他知晓,她这般恨他,皆是他的过错,是他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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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然,蔺璟一脚踏稳马车的踏板,随即俯身拉起马缰,侧眸望向身侧的贺瑶清,恍惚中竟想不起已多久不曾与她靠得这般近过,口中呢喃,“瑶清……我有话说与你……且停一停罢……”
贺瑶清自然不应,蔺璟无法,松了马缰转身便要入车厢内去看那李云辞。
却在堪堪要掀帘之际,贺瑶清面色已然慌乱之至,管不得什么淑女娉婷,只当蔺璟是要朝眼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云辞下手,慌忙大声呵斥,“蔺璟!住手!”
那厢蔺璟闻言,不知因着什么,竟真的收了手,只转身便不管不顾夺了贺瑶清手中的马缰,一手扼住她的手腕,随即单手勒紧缰绳,到底是男子,气力绝不是贺瑶清能比的。
瞬然马儿嘶鸣不止,前蹄高悬,随即沉沉得落在泥泞的小径之上,终是教他吁停了马车。
却因着惯性,贺瑶清从马车之上滚落下来,蔺璟面上一惊,忙探出身子去拉,与贺瑶清一道跌落了马车。
一阵天旋地转,贺瑶清扶着小径一旁的老杨树站起了身,索性不曾伤着哪处,一回头,便见蔺璟正立身在她身后定定的望着她。
蓦得,贺瑶清下意识抬手置于腰间,唿吸渐促,一动不动,那里有一柄匕首……
二人身后的那队人马见着车停,亦要冲上前来,却被蔺璟抬手制止了。
至此,蔺璟与贺瑶清二人,在夜色沉沉风雨凄凄之中四目相对。
只不同的是,蔺璟满眼的爱意已然要遏制不住,可贺瑶清的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惊慌,有绵绵不绝的恨意,更有全然掩不住的厌恶,却独独没有一丁点爱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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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汩汩然落下,蔺璟望着雨中之人,二人之间相隔不过三臂,却好似在万里之外,山陬海噬一般。
半晌,蔺璟朝前迈了一步,却被贺瑶清当即呵住,“蔺璟!你究竟要做什么!不要过来!”
蔺璟身形一顿,轻启了唇口,“瑶清,你跟我走罢……”
贺瑶清闻言,倒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不经意间蹙了眉头,微微歪了螓首,“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已至眼下这般光景,我实在不明,你为何要我跟你回去,回何处去?”
“瑶清,我知道从前我做下了错事……我是真的,想要补偿你……”
“你所说的补偿,便是将我夫君害至眼下的模样?”
骤然提到李云辞,蔺璟那满目痴情的面庞的倏地变了脸,朝身后一点动静都不曾有的马车睥了一眼,随即垂首,“夫君?我亦不明白,李云辞眼下已是苟延残喘之际,你为何还要这般死心塌地……”
“你自然不明白,恐怕世上之人皆如你一般,将身畔之人当做跳板才是道理!”
话音刚落,蔺璟牙关紧叩,连下颚都在不住地颤栗着,眼底的猩红好似再也掩不住,望着贺瑶清只低头看着脚底的泥泞,一字一顿道,“我不明白……为何你眼下瞧都不肯瞧我一眼……李云辞究竟有什么好,他如今不过是个废人!”
“你跟我走,从前过往皆算了,以后我们好好在一处!”
言讫,贺瑶清倏地抬起头,冷眼望着蔺璟嗤笑出声,“我夫君沅芷澧兰怀瑾握瑜,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罔顾百姓勾结异族,连给我夫君当马前卒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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