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的竟是石头?”
“看来苏掌柜来下聘是假啊!可为何要搞一样一出?”
“这你还瞧不明白吗?这就是奔着坏人名声来的!想来手里头的耳坠子也不知是从何处偷来的!得亏王夫人前来作保!”
“怕是没这么简单,你们可有发现,最近雍州城里头新出了好些新的绣样,贵人身上穿的衣衫也与先头不大一样,这些新式的绣样款式,皆是从寻雁堂出来的,怕是同行必堵。”
“而且,每每寻雁堂出了新的绣样,过不了多久,百绣阁便也会出,初初不过是以为两家绣坊有合作,如今想来,怕不是日日听着寻雁堂偷师吧?”
“只百绣阁做出来的已然却哪里是与寻雁堂能比的?天差地别!”
“想不到百绣阁的苏掌柜平日里瞧着惯是谦逊有礼,竟是这样的小人?”
一时间倒是激起了众怒,众人皆替贺瑶清愤愤不平了起来。
饶媒婆再厚的面皮,哪里还能再待得下去,忙一溜烟地便跑了。
却不过走出了几步,便被在李云辞授意下的阿二拦住了去路,也不与她多言,当即便扭了手臂往官府去送了。
想来莫说那媒婆,便是苏凤卿,也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贺瑶清手执团扇,朝众人笑道。
“今日多谢各位,日后若要买绣品,可来寻雁堂瞧上一瞧,便是什么都不买,来喝一碗解暑的酸梅汤也好哇。”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笑着应下。
人群渐渐四散开,贺瑶清入了铺子,转头朝绣娘们轻声道。
“今日也多谢你们了,快些回二楼罢。”
众绣娘又宽慰了几句,这才入了内间上二楼去了。
至此,铺子里头便只剩了贺瑶清、李云辞,还有翠儿账房四人。
那李云辞一直不曾开口,待眼下见着人群四散,才缓缓迈步至贺瑶清跟前,唇口轻启,声音低沉又慵懒,却又下意识带着三分亲昵。
“瞧你谢了这样多的人,不知何时来谢我?”
闻言,贺瑶清倏地垂了眼眸,不知是因着什么,眼睫轻颤着,倒似是展了羽翅的蝴蝶微微扑闪着翅膀,更称着她眉眼秋水动人。
“正要谢您呢,请随我来。”
说罢,也不曾抬眸,遂转过身,掀了幕帘入内,李云辞顿了顿,唇边的笑意更甚,遂迈步跟了上去。
二人入了内,贺瑶清带着李云辞入了内间,随即阖上门。
至此,屋内一时寂静,只余二人轻而又轻的唿吸之声。
贺瑶清抬手示意,李云辞便寻着小案旁坐下。
待李云辞坐定,贺瑶清才小心翼翼地坐在小案的另一头,又抬手倒了一杯茶水毕恭毕敬地置于李云辞跟前。
从外间入内伊始,李云辞的视线便不曾从贺瑶清面上移开过,连低头饮茶水,都不舍挪开半分。
李云辞用过茶水,便将茶盏置于案上,遂扬了唇角笑道。
“如何,可想好了要如何谢我?”
贺瑶清垂着眼眸,神情却不似李云辞那般晏晏,默了半晌,才轻声道。
“先头原让王爷入内,是想与王爷道个歉。”
李云辞闻言,挑了眉眼。
“我知晓了王爷那日在苏宅所为,倒是我,识人不清,误会了王爷。”
贺瑶清说罢,兀自倒了一盏茶水向李云辞敬来,“我以茶代酒,敬王爷。”
言讫,李云辞面上一时有些不自然,脖颈之处竟微微泛了红,继而摆了摆手讪讪道。
“原也没什么,不用挂心。”
贺瑶清放下茶盏,复又一默,才道。
“对过的酒楼,可是被王爷买下来了?”
闻言,正摆弄着面前茶盏的手指轻轻一顿,李云辞还不及作声,便又听到贺瑶清的声音。
“前阵子寻雁堂的门口总是有些卖苏菜的小贩,今儿是小笼,明儿便是盐水的鸭子,想来亦是王爷的手笔。”
“只我不明,王爷此番,所为何?”
“你以为我此番,所为何?”
李云辞目光灼灼得望着贺瑶清,一字一顿道。
可贺瑶清从始至终都不曾抬眸,更不要说二人四目相对。
贺瑶清轻蹙了眉头,缓缓歪过头,面上带着一丝茫然与淡漠,“那日王爷说,瞧见了我的信。我想了想,许是王爷想补偿于我?”
李云辞面色倏地一阵,复启唇,“阿瑶,先头是我的不是,我一直视东珠为妹妹。”
“我不该凭一己揣测,连问都不多问一句,连你的解释都不多听,便将我二人置于先头那样的境地。”
“我……我心悦于你。”
“这处……只你一人。”李云辞一手轻置于胸口,缓缓低下头,妄想能瞧着贺瑶清如今低垂着的眼神。
“阿瑶,你跟我回去罢。”
听到李云辞这样的话,贺瑶清却始终垂首不语,连眼帘都不曾掀一下,只眼睫轻颤着,微微抿了唇瓣,唿吸渐促。
屋内一时静得宛若针落,更漏滴答,和着谁人的心跳声,一下一下,低沉而仓皇。
贺瑶清深深吐纳着,倒似是在努力平息眼下心头翩飞的思绪。
半晌,才兀自开了口,“王爷想来知晓我与蔺璟之旧,我自小在皇后宫中长大,其实除开请安之外,并不多能见到皇后,宫里头的人待我自然也无所尽心。原我也不知晓何为尽心何为周到,至遇见了蔺璟,他待我很好,我是个蠢的,辨不出真心与假意,只当是遇上了对的人,便一门心思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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