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我方才瞧着,苏掌柜见您要走那恋恋不舍的眼神,莫不是苏掌柜当真对您有意?”
蓦得闻言,贺瑶清心下一震,遂轻声呵斥,“胡说什么。”
翠儿吐了吐舌,自寻事体忙去了。
-
李云辞这样一通闹腾,百绣阁的苏掌柜因着寻雁堂的寡妇被人揍了,这事儿便传开了。
寻雁堂二楼的那群绣娘又皆是八卦之人,各个都在撺掇着。
原贺瑶清心下只有对苏凤卿的有歉意,故而这些话传到她耳里倒是毫不在意。
只那李云辞,却是好些天不见人了。
也是,那日两个人闹得这样难看,她将话说得那样绝,他还来做甚。
想来日后,二人再不会见了。
这样也好,没得总在她跟前晃悠,讨她的嫌。
-
这几日贺瑶清都要去苏凤卿的宅子,每日都是早上去待中午苏凤卿用过了午膳吃过了药后便回。
这日一早,贺瑶清与翠儿带着之前苏凤卿寻她来定的那件衣衫一道去了苏宅,这件衣衫是这几日贺瑶清下午回寻雁堂后赶制的。
待至苏宅,绕过院子,苏凤卿已然可以下地了,眼下正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在廊下慢慢来回踱着步,见着贺瑶清,面上随即展开一个温柔有礼的笑意来。
“瑶娘,你来了。”
“苏掌柜今日竟可下地了?想来是快要好了。”贺瑶清面上亦是欣喜非常,忙上前去。
“多亏瑶娘这几日的悉心照料。”
话音刚落,不想苏凤卿腿脚一个无力,俨然要朝贺瑶清这处摔来,贺瑶清心下一骇,忙唤了一声翠儿。
电闪之间,翠儿一个上前,将摇摇欲坠的苏凤卿搀扶住了。
苏凤卿面上讪讪,只道一句多谢。
翠儿将苏凤卿扶着入了卧房的椅子上坐定,这才松了手。
贺瑶清跟在一旁,关切道,“苏掌柜今日身边怎的没有一个女使照料。”
苏凤卿抬袖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今日原觉得好些了,便想着一人出去走走,便不曾要旁人来照料搀扶,哪曾想我是这般无用之人,不过走了几步便不行了。”
“苏掌柜莫要妄自菲薄,前几日还不能下地呢,今日都能自己一人走了,想来是快好了的。”贺瑶清说罢,又转头吩咐翠儿将那件衣衫拿出置于苏凤卿跟前,“先头苏掌柜于我那处定的衣衫,我做好了,今日特意拿来,又在上头绣了些旁的花样。”
苏凤卿闻言,抬手拆开外头的绒布,抖出了内里的那件藏青色衣衫,抬手细细抚触上头的刺绣,竟是提花暗纹的,远看只觉衣衫花纹繁复却不失英气,近看才看清上头竟绣了绿鄂竹节,又反复看了一圈,竟真的一条缝隙一个结头都不曾瞧见,当即赞叹不已,“瑶娘,辛苦你了,晚些时候我让我的伙计去你铺子里跟你结银钱。”
贺瑶清摆了摆手,“银钱便是见外了。”
闻言,苏凤卿默了一默,朝翠儿瞧了一眼,这意思分明是有话要说与贺瑶清。
贺瑶清顺着苏凤卿的眼神望过去,遂道,“苏掌柜有话直说便是,翠儿不是外人。”
苏凤卿又是一阵轻咳,面上竟染了一层红晕,这才缓缓道,“瑶娘,日后唤我凤卿便好,总是掌柜来掌柜去,反倒是生分了。”
听罢,贺瑶清面上一怔,遂点了点头算是应下,只口中却是吞吞吐吐,“好,苏……苏……苏掌柜。”
虽说她与苏凤卿已相识许久,这苏掌柜待她亦有恩,可如今要唤他的名字,当真是别扭得紧。
那头苏凤卿闻言,面上一默,一时垂了脑袋,倒似是伤心一般。
这叫贺瑶清瞧着,却再不敢上前去宽慰,正是如坐针毡之际,不曾想苏凤卿复抬了头,“瑶娘,这几日你这样跑来照料我,多谢你了。”
“瑶娘,我如今见着你如今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一个男子总是不好。”
“若是你愿意……待我好了……”
饶贺瑶清再是个于动情晓意上头一窍不通之人,苏凤卿这话所为何她亦是明白了的,心下大震,慌忙站起身来,打断道,“我想起来,今日出来匆忙,寻雁堂里头还有好些活儿不曾交代,如今瞧苏掌柜这般快要大好了,我这边先告退。”
说罢,朝翠儿挥了手,也不管苏凤卿如何,径直出了屋子走了。
一路上步履匆忙,行至院中,迎面走来一男子,贺瑶清不识,那男子倒先朝贺瑶清作揖行礼,经翠儿提醒,才知原是百绣阁的账房。
贺瑶清略一颔首,便继续往外走去,翠儿俨然兴奋不已,“瑶娘,那苏掌柜分明是对你有意思,原苏掌柜也算得是个好归宿了,又一间生意那样好的铺子,城中又有这样一间宅子,待人又总是谦逊有礼……瑶娘,你如何想?”
贺瑶清默不作声,如今心下乱成一团乱麻,哪里还有心思如何想?只觉那苏掌柜半间不界的教人好生尴尬。
待至门外,刚要上轿,翠儿却咦了一声,“瑶娘,你的耳坠子怎的少了一只。”
贺瑶清抬手置于耳边一摸,果然少了一个。
翠儿复道,“想来是才刚落在苏掌柜屋子里头了,可要明日来寻?”
原贺瑶清每日皆要来看望苏凤卿的,但今日这样一通闹下来,哪里还会再来,何况苏凤卿已然能下地了,想来也用不着她了,遂道,“罢了,去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