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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年岁渐老,怎的现下连心也要盲了么。”
    李云辞说罢,再不去瞧秦氏的脸色如何,径直起了身,推门出去了。
    外头的赵嬷嬷一直在檐下,如何听不到内里的动静,待李云辞走了,随即迈步入内至秦氏跟前,见秦氏只背脊挺直地坐着,眸中定然,唿吸渐促。
    赵嬷嬷心下担忧,轻声唤了一句,“老夫人?”
    秦氏望着面前空了椅子怔神,又侧转过头瞧了眼那不过抿了一口的酸梅汤,那是她熬了一下午的酸梅汤,小火炖了再用勺儿一个个剔壳,入了冰糖再慢熬,凉透了才放置小厨房候着他的。
    终是一个忍不住呜咽出声,侧身抱住赵嬷嬷的臂膀,当即落下泪来。
    赵嬷嬷原是秦氏的陪嫁,跟在秦氏身边多年,听着秦氏那云愁雨怨的一声声抽噎,直将她的心都要打碎了,只得低声劝慰道。
    “老夫人莫要伤心了,眼下王爷不过是一时被迷了心,日后便会知晓老夫人的良苦用心。”
    这抚慰之言,赵嬷嬷再看秦氏,却丝毫没有收歇之意,衣袖上头一丝暖流缓缓透过绢布侵入她的臂膀。
    一时无言,只得抬了另一只手轻而又轻得将秦氏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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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院中寂寥的蟾月将孤影投入盈盈一汪瑶塘中,微风拂过将塘中静静卧着的月影扑碎成粼粼波光于塘间晃动。
    李云辞步履沉缓地行在九曲回廊之上,那廊柱与廊柱之间挂着的灯笼火光盈盈,与辉月相交,甫至他的足下,称着他的身影萧索疏条。
    那日在见着贺瑶清留给他的信,他才知晓她的艰难与他的混账,可他遍寻不得,只当再无弥补的机会。
    眼下寻着了她,她竟哪儿都不曾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原想着她身无分文,会如何困苦,若是做了绣娘,每每熬夜点灯太伤眼睛了。
    只他当真半点也不了解她。
    她不曾去做绣娘,而是开了一间绣坊,生意那样好,俨然是日进斗金之态。
    连她铺子里头的酸梅汤都做得这样好,她入府许久,他竟不知她还会做酸梅汤。
    只眼下,人人皆可喝得了。
    原只当寻到了她,与她认个错,讨个饶,便能将她接回府中。
    今日方知,他与她的鸿沟,并非他所想的那般。
    她是冷了心,寒了肠,想来是再不欲与他有瓜葛了。
    今日苏凤卿走后,他妄想去拉她的手,她当时仰面瞧他的目光,到现下都是历历在目。
    盈盈一层水光轻覆,那轻颤的眼睫将她的双眸称得好似天上的星辰。
    可星辰里,没有他。
    她是才刚死了夫君的新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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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上午,贺瑶清如往常那般在寻雁堂的二楼一角的椅子上,翘着一个二郎腿,足尖轻晃着,一盏解暑的瓜片在手边,眼眸微阖,最是惬意。
    这两日新招了个绣娘荔儿,是个年岁轻的,不过十五六,却是乖巧明艳,家中还有一个阿弟,日子艰难,贺瑶清瞧她学东西快,便收下了。
    外头日光斑驳,一个绣娘时不时便朝外头眺去,几回下来,旁的绣娘自然瞧见了,“这是在瞧什么呢?”
    “先头隔三差五便来的那位郎君,已好几日不曾瞧见了。”
    话音刚落,又有些绣娘应和道,“正是呢,我也好几日不曾瞧见了,是有事去了罢?”
    “这你们便不知晓了,前几日月初,苏掌柜亦来了,那位郎君便与苏掌柜起了冲突了,可能是与苏掌柜一较之下,自惭形秽了,便不再来了罢。”
    “哟,你这般说得倒似那日你亲眼瞧见的。”
    那新来的荔儿见状,忙道,“是哪个郎君?”
    “你来得晚,不曾见到,下回见着了便知晓了。”
    那头贺瑶清原是在屏风后头闭目养神,闻着声下意识起身往窗外对过的茶楼瞧去,果然不见李云辞,心下一顿,遂一转念,他那样亢心憍气之人,想来是那日她耍弄于他,便不来了。
    这样想着,贺瑶清只将手中的团扇摇了两下,微风扫过,将她鬓边的发拂得轻晃了起来。
    那头绣娘们还见着贺瑶清起身,只当她亦是来瞧人,不知内情,便兀自宽慰道,“那位郎君我瞧着不过是面皮生得好些,身形比苏掌柜更挺拔高大些,只眼下的男子,不好全看脸的,苏掌柜的百绣阁生意那样好,为人谦逊有礼,瑶娘,我瞧着苏掌柜较那郎君更好些,你万莫往窄了想。”
    “是了,虽说咱们瑶娘这般要强,可女子总要寻个体贴的男子才是。”
    一声出,众人连忙附和。
    贺瑶清轻笑,“你们倒是连我的终身大事皆想好了,难不成不是那郎君便是苏掌柜?我便不能另寻了?”
    “我与苏掌柜不过是生意上头有些来往,被你们这般一来二去的,倒说成真的了。”
    “何况眼下,我原是不想寻人的,只想将铺子开好,旁的糟心事儿一概不想。”
    闻言,有一位年纪稍长的绣娘颔首道,“此话有理,女子原就得手中有银钱,日后走去哪里嫁往哪处便皆不会被轻易瞧轻了去。”
    正这时,便听得楼下传来“蹬蹬”的上楼之声,却那样急促,倒是要将木梯踩塌一般。
    贺瑶清随即敛了眉头,不多时,便见翠儿行至跟前,口中急喘,三两步行至贺瑶清跟前,双手抓着她的手臂,却因着性急,竟喘了好些时候都不曾有句囫囵话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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