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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部分科目相对还算好的,起码之前读书时也都学过,赶鸭子上架让夫子顺带着教教,除了忙碌些也没有大问题,能教明算科目的夫子才是遍地难寻。
    辅修中,除了明书一科只是为了练字临帖,可以让人顺便教教,明武练习有亲兵操练,不像在鸣水只有一县,东荆几个县加起来,能讲课的工匠和医者得到处跑,才能把教学维持下去。
    本来的计划里,明工一科要在教导技艺的基础上引导学生学习理论。然而,对墨家术有了解、能讲出来的人实在太少,薛瑜只能挤出时间,亲身上阵,在匠学学习中让上课的工匠选出觉得有天分的苗子,每五天一起上一次大课。
    毕竟,总得适应现实。
    适应现实的同时,借商街的人流量,广招教师,却是为了改变现实。
    能多一个对墨家术乃至墨家理论熟悉的夫子,的确如流珠所说,为她减轻了不少工作量。
    薛瑜想了想,“这件事记下,晚上再告诉我试讲结果。要是能留下,带来山上住下。”
    王府中住的人越来越多,但在亲卫和兼任实际上的郡太守下属的文臣外,只有正式定下来参与大项目的工匠。
    薛瑜没有细问这个夫子的具体情况,毕竟,虽然缺人,也不代表什么人都要。在选择教师时,第一个方向就是测试能力,第二个则是教学能力,能不能添一员大将,还得看他会不会教书。
    流珠在手中本子上做下标记,进入了下一项,“马车已经备好了,殿下歇会再出发去怀阳育幼园,还是现在就走?”
    马车缓缓驶向设下试点范围的怀阳县,而在马车的终点,育幼园旁边,刚刚被提及的明工科夫子,脸色难看得几乎能滴下墨来。
    被从崔齐光手里薅出来的《墨经》吸引来的安五郎,站在县学简单的屋舍中,只觉得浑身难受。
    答应下来授课时,他本以为事情相当轻松,将“试讲”都没有放在心上。东荆包吃包住没有花费,也不存在耽误回家任务的情况。不过多留十天,教教幼童罢了。他在家中也曾与所请大儒一起为幼儿开蒙,怎么也不会在这上面出岔子。
    经过在他眼中简单的墨学测验,他敏锐地感受到了接待他的人的惊叹与高兴,那时还嘲笑过齐国人没见识。
    可正是他觉得简单的开蒙,让他又气又怒,连进入学舍都不曾,就与引他来的学官僵在了原地。
    “为何如此羞辱于我!我现在就要走,快些拿书来。”
    学官扫了眼被丢在屋中的学生,自己的课刚开了头,就和这间学舍的学生一起停下,这新夫子分明来自文风鼎盛的楚国,却如此胡搅蛮缠、耽误时间,实在是让人生气。
    他额上青筋直跳,压下怒气,硬邦邦道,“安郎若此时走,试讲不成,就还不是我东荆夫子。”
    安五郎气得厉害,但教养让他克制住了,压着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言而无信!”
    学官气笑了,“安郎何出此言?说好的聘请要求,你一字未授,就要离开,难不成还要我们赔不是?”
    “哈?”安五郎一甩衣袖,指了指门内,“你们请我来授墨家经义,我便为夫子师长!出入学堂不说尊卑有礼,也该整洁敬畏,他们呢?这真是你们上课的东荆学子,不是来凑数的腌……?”腌臜。
    他把难听话咽了下去,但对面的学官很清楚他想说什么,神色愈发难看。
    学官又看了眼学舍内,小心翼翼站在门前窗前的学生们。
    有人衣袖上有着泥点,有人头发微乱汗湿,有人裤脚甚至小腿上还有泥痕,没有一人衣锦绣长袍,都是方便行动的短葛,一眼看去就知道他们都不是什么富家子弟。
    但他们也有努力整理过捋平、扎得整整齐齐的衣裳,也有进入学舍前洗干净的双手,也会在匆忙赶到时也记得穿好鞋袜、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干净些。
    今天本不是匠人来上课的时候,有了一个墨学夫子试讲,才让同样上学的大小孩子们去通知了他们。学官知道他们都是从临近村子赶路过来的,夏季整理田地继续挖沟渠的活不少,显然其中也有刚帮着家里干完农活,就抓紧时间来上课的。
    另一间学舍里,学习经义的学子们里,有穿着光鲜的,也有被明显分隔开、坐在后排同样穿着短葛的学子。但不管穿着如何,他们对待学习的心都一样真挚诚恳,努力在学习时展现出最好的一面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新来的夫子并不能接受这些。
    在争论时讲着另一堂课的县学另一个学官下了课,拦住已经气到要爆发的同僚,“人各有志。”他看了眼安五郎,“我们来上课,看到的是整整齐齐的学生,你看到的又是什么?你来做什么的,你心中清楚。”
    安五郎本就对其他人去给光鲜的学子上课,自己却对着一群泥腿子心中不满,听出了拐弯抹角在骂他,在示意“请离开”时,重重一哼,“你们专程请我来,如今又要我走?你们这般欺辱于我,我非得去白露山问问你们齐国襄王,究竟是何居心不可!”
    说得义正词严、掷地有声,不过是在闹事罢了。
    学官们顾虑着安五郎是读书人,也是外国人,一直没有说得太过难听,谁成想竟助长了他的气焰,好像他才是那个讲道理被无视的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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