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嬷嬷要上来钳住薛瑜,被她扭住手腕一把掼在地上,有皇帝做陪练这么多天,她的武力比不上皇帝,但对付这些嬷嬷还是行的。
林妃察觉不对,疾声厉色道,“我是你母妃,我养了你这么多年,让你跪你还敢顶嘴了?真是本事大了!”
薛瑜笑笑,“儿自然不敢忤逆母妃。但母妃最好也不要拖我的后腿,这次小宴,是准备相看哪位娘子?我的婚事,希望母妃不要插手。”
林妃看着她,感觉这个女孩变得十分陌生,“你的婚事?你在说什么胡话?你现在不过是顶着一个名头,你以为假的就能变成真的吗?!”糟糕的猜测让她不受控制地抬高了音调,最后的咆哮声却全被堵在了口中。
“嘘。”薛瑜快走两步,一把捂住她的嘴。如今林妃比薛瑜要低半个头,被死死压在怀里,骤然生出一股恐惧。
她忽然意识到,如今的薛瑜已经不是那个任她磋磨的小女孩,不管是背后的皇帝,还是自己的力量,都非她能抵抗。她想起宫外传信时方朔写到的“稳住她以免生乱”,当时她还不曾放在心上,这时候才感觉方朔说的是对的。
薛瑜收紧了手掌,林妃攥住她的手臂,却挣脱不开。鼻翼被压住,嘴唇被箍住,呼吸变得困难。
林妃这才想起,这些年她对这个小丫头做了些什么。
她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她?
“母妃冷静下来了?”薛瑜见林妃发起抖,放开了手,温和地询问道。
被松开的林妃连着往后退,直到背后抵住墙面,“你、你想做什么?我可是你母亲!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
熟悉的论调刚刚薛瑜听过一次,林妃的色厉内荏已经十分明显。薛瑜诧异道,“母妃说什么胡话?没了你,我还是大齐的三皇子、度支部员外郎、提议制作印刷的人和肥皂铺的东家。”
林妃嘴唇抖动,说不出来话。
薛瑜看着她,慢慢笑起来,“可母妃就不一样了。没了我,你又是什么?”
“你、你大胆!”
像一个虚幻的泡沫被戳破,林妃白着一张脸,若不是身后墙面撑着,她已滑到了地上。她想起这次行宫住所的安排,明明比她低一个位份,但钟昭仪的住处比她不知好了多少。归根结底,不过是她的孩子并不与她亲近。
“别指望他,只要我在一天,他就不可能回来。我身旁的侍卫,皇帝手里的千牛卫,上次方朔已经栽了跟头,你以为还会有第二次?更何况,如果我不在了,你觉得,你们偷龙转凤的事情我会为你们瞒着?”薛瑜的声音越压越低,贴在林妃耳边说完最后一句话。
林妃猛地意识到为什么之前薛瑜“中毒昏迷”后,宫禁被大肆清查,皇帝又给她迁居,这分明是皇帝在为她出头!林妃一把抓住薛瑜的衣领,“不行!”她很清楚,薛瑜的身份不能暴露出来,薛瑜只是死了,但她想要的一切都要化为乌有。
薛瑜:“我无意吓你。母妃,来,笑一声,安安别人的心。”
“哈哈。”林妃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薛瑜满意点头,“坐下说。”她撑着林妃半边身子,拉到了几案旁边坐下,灯火将他们的影子投上窗户,乍看仿佛真的母慈子孝执手相望。
“我早说过,你我母子本是一体。母妃想要荣华富贵,想要尊荣,想要骨肉相亲,儿想要平静安稳无事,这不冲突,不是吗?”
林妃被她说破心中所想,有些难堪,狠狠瞪她一眼,“说得轻巧,你以为你能……登基?”
薛瑜双手撑在几案上,极具压迫感地低头看她,“有何不可?”
“你疯了?!”
林妃万万没想到,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会生出这般心思。她看着不知何时已经颇具气势的薛瑜,脑中浮现出今天看到自己的孩子那副病怏怏和女子毫无不同的样子,心中绞痛。
是她错了吗?若当初不曾交换,是不是、是不是如今她的孩子也会是这样睥睨的模样?
她的心中,对将儿子养成那样,又有这样一个离经叛道女儿的方朔,不知不觉生出一点恨意来。若不是他……他明明答应过要好好对她的孩子,视如己出的……
薛瑜笑笑,“我才是三皇子。既然都是母妃的孩子,你都会是太后,又何必去纠结是哪一个?好歹我还是养在你身边,念你几分养恩,他就不一定了。他,真把你当母亲?”
虽然对薛瑜说的“她念养恩”嗤之以鼻,但最后一句确实说到了林妃心里。她回想今天看到的方锦湖,那个孩子看着她眼中只有陌生,她曾经辗转送出去的家书也一封都没有收到回复。
但比起儿子不认自己,她更担心的是眼前这个已经脱离控制的养女对他和她做些什么。
她鼻子一酸,攥住薛瑜的手,“你不可以害他。”
薛瑜很难明白,林妃这样的性子是如何走到今天,又坑了原主的。她笑意温柔无害,回答得很快,“当然。他可是三哥。”
林妃笑得像哭了一样。
薛瑜回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不想娶妻,你最好也不要再让方朔和你过去的追求者们搞出什么小动作。现在你还是妃位,再做一次不该做的,你知道会怎么样?一个被贬后妃的孩子,路是难走些,但不会影响结果,但被贬的妃子下场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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