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阵快马蹄声由近及远,马上骑士高声道,“令尹命诸位速速随我前去东市,封禁药!”
府丞满脸茫然,感觉刚抓到了新的线索,突然就跳到了最后一步。押住自己手下,府丞让人收拾了地上的寒食散,对牛力几人拱手道歉,以袖掩面匆匆离开。
人群呼啦一下散开,有闲暇的直奔东市继续瞧这场热闹,没空的觉得今天已经看了个够本,赶紧回去做事。府丞没有查到问题,被钟昭仪叫来的御史们对钟记私藏禁药的事还不太相信,但已经意识到不妙,心中格外后悔为什么不是只有自己来。刚想去拦下同僚们,就见他们板着脸跟京兆府一行往东市去了,顿时暗自叫苦不迭。
没了围观的人,还在原地的薛瑜几人便被显了出来,陈关看了事情变化全程,还有些怔愣,感觉明明没做什么,怎么就结束了?薛瑜上前对唐大匠拱手一礼,“此次多谢大匠为我作证。”
唐大匠哼了一声,“我看我不来,你也没什么事!”
薛瑜和牛力相视一笑。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今日看起来赢得轻松,其实在阿莫通知后,清颜阁和作坊可谓严防死守,就等着人下手。
前两天传信时,牛力就托陈安帮忙写了事情汇报,抓住了摸进作坊里准备投寒食散的小贼。他被解甲归田后侦查能力也没放下的老兵们查了个底朝天,确定是钟家的人后,在消息传去作坊时就被拉去报了官,而小贼带到作坊的寒食散则被藏回了钟记,一切妥当后悄悄传信报官,这才有了今天恰到好处的京兆尹迅速行动。
寒食散一出就是要案,就算只是误报京兆尹也不敢耽搁。
薛瑜没打算让寒食散的名字和自家铺子绑在一处,有些时候糟糕的名字联想久了,就成了黄泥掉裤裆,怎么也解释不清,干脆直接物归原主。能搞到寒食散,钟家干净不到哪里去,他们指望着清颜阁出事,对自家的防守必定疏漏,查不到其他寒食散或是违禁品,查到他们送回去的也不错。
至于那个要栽赃的差役,原本只是以防万一,却有了意外之喜。钟记的后续薛瑜已经示意魏卫河跟去瞧瞧,最早晚上就能知道结果,就算晚些,大概明天京兆尹也得赶紧上书了。
“谢还是要谢的。”薛瑜扶唐大匠上马车,“我送大匠回去?”
“麻烦。”唐大匠没有多留,像是有急事要做,来了一趟专门为她澄清,薛瑜只能先将帮助记下。
“今天让大家受惊了,每人发一百文吃点好的。”对外大概只能之后再回报,对内薛瑜给的奖励十分直白,伙计们一片欢呼声,阿白对陈关做了个口型“请你吃饭”。
薛瑜扫过他们二人,没有说什么。伙计们把搬下来的肥皂盒子重搬回去,牛力要请薛瑜进去汇报最近的事务,薛瑜摆了摆手,“这次牛叔你们做得就挺好,估计很快就能全交给你了。”
“就是,要不是牛掌柜顶得住,呸,他们还要冤枉好人呢!”挎着篮子的妇人走过门前,听到他们的话,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还说军汉穷酸干坏事,也不瞧瞧别人打仗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牛力很少被这样夸奖,脸红成一片,有些不自在。旁边的伙计们年纪本就偏小,闹哄哄的笑成一团起哄。妇人笑眯眯地走近,“王郎君,你这么好的伙计和掌柜,能不能分我两个?哎唷,你知道我妇道人家,做馓子力气活累得哟……”
薛瑜这才有了些模糊印象,这是之前她去拜访孤独园时在西市碰见卖馓子的妇人,一时失笑,“这我可做不了主,娘子得问他们呢。”
妇人眼睛扫着牛力,“嗳,那我是请不到啦。大家都知道你家铺子给钱大方,伙计们出手也痛快,我们这几天可赚了不少呢。牛掌柜,你要是有什么兄弟想做活,记得告诉我呀。”
“可不是!牛掌柜往那一站,嚯,威武!府丞差官都被吓得客客气气的,我家要有这么个伙计,腰杆子都硬了!”
“我不指望请人,就指望着你家伙计多来买些东西,瞧瞧我家的麻布,好得很呢!可别被刚开的那家布庄诳去,外乡人奸猾着呢。”
刚回铺子不久的周围邻居掌柜们也探出头加入这场讨论,牛力从战场上下来后就没再听过这么多夸奖,更别说还有人说他威武的!薛瑜看着被说得满脸通红的牛力,听着七嘴八舌的话,忽然发现西市不知不觉多了许多新面孔。
她还记得牛力和陈安他们曾说起过,孤独园的大人们面相凶恶,又除了杀人少有一技之长,大多出去只能做苦力,还得有人在园里守着免得有人来欺负,这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战争改变了这个世界,世家们不喜欢军勋贵族,更不喜欢退下来的残兵,看上他们的大多是野心之辈。平民害怕他们的凶悍但也为他们保家卫国骄傲,看今天众人的反应就知道,排斥者有之,但接受者或许更多。
老兵们只是缺少一个机会去做事,有了机会他们都会生活的很好,很多人也会愿意帮助他们。
薛瑜抬手拍了拍牛力的肩膀,“牛叔,今年能过个丰年,日子越过越好啦。”
牛力别过头手背擦了擦脸,狠狠点头。
甄掌柜站在自家铺子门前看着喜气洋洋的邻居们,笑道,“三郎各处夸了一遍,总该到我了吧?我家小娘被吓得直哭,还一个劲儿地喊肯定是冤枉人,嗓子都哑了,真真儿是可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