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收下喜儿后可能传出的盗艺投门的流言攻讦,和喜儿是对方卧底的可能, 她就有些头痛了。证明两种技术不同, 除非一个个步骤解释清楚,偏偏秘方不可外泄。权衡之下,薛瑜决定若余善实在不可用,再考虑留下喜儿, 直接不给机会就赶走,未免太可怜了些。
“算了,看看怎么样再说。”
有她这句话,蒲七笑了,赶紧出门叫人进来。
先面试的余善长相周正,是安阳城附近人,原本是粮铺的伙计,心思灵巧学了不少东西。因为粮铺倒了,没办法,才送走掌柜与东家回乡后另谋生路。
听他自我介绍和考他心算能力都不错,察言观色水平更是一流,但或许是之前那家铺子倒了的影响,他过于会察言观色了一些,时刻讨好,甚至显得有些卑微了。薛瑜又问了几个问题,有意咄咄逼人了些,余善肉眼可见变得紧张起来。这一点,让薛瑜最终下了决定。或许未来别的生意会需要这样的人,但清颜阁定位是中高端,伙计可以小意体贴,但卑微就太掉价了。
“抱歉。”薛瑜诚恳地看着他,“我铺子的要求的确和你不太合适,但你的能力我十分认可。如果可以,我建议你换一个行当做做看。”
余善眼睛迅速红了,男人抹了把眼角,诺诺弯腰退了出去,薛瑜有些不忍,但也无法说服自己留下他,别开眼,“下一位。”
比工作经历与能力的话,喜儿简直就是为清颜阁量身定做,更令人心动的是,这样的人,还有一群!要不是还有理智在,薛瑜恨不得立刻问她能不能回东市澡豆铺把她的小姐妹都策反过来了。
什么流言,能比立刻能用而且聪明漂亮的小姑娘更重要吗?什么卧底?别人能给的清颜阁也能给,工作待遇都配上,反向挖角了解一下!
喜儿展示完毕后,薛瑜沉默了很久,沉默到喜儿忍不住上前一步,“东家,我嘴很严,我可以签长身契,只要您答应不害我,我还能签死契!求您了……”少女眼圈发红,硬生生把哽咽咽了回去。她学得很快,从上次经验里知道了薛瑜并不像很多人一样,会被无用的泪水打动。
还是有些天真。答应不害人难道就真不害人了吗?薛瑜想到原主的下场,心头一片恻然。
“留下你,我能得到什么?”被打动归打动,工作归工作,薛瑜对喜儿已经很满意,但还想再看看喜儿能做到哪一步。她有意模仿着前世师兄师姐吓她们找工作难时用的恐怖HR视频里态度,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冷酷一点,“漂亮?麻烦。过去的经验?麻烦。死契?更是麻烦。告诉我,你认为,你的最大优势是什么?”
“我、我……”喜儿咬住唇,急速思考,在钟家或澡豆铺时她们很少会被问这样的问题,更多时候都只需要学习与模仿。她忽地眼前一亮,“我能为您教出无数个适合清颜阁、适合您的要求的人。”
薛瑜笑了一下,“去挑一间屋子吧,我同意了。不过,不需要死契,先签一年。”万一后面接手铺子的人是个垃圾,不是祸害小姑娘吗?
“真的?!”喜儿脱口而出,跪下来,结结实实给薛瑜磕了个头,少女笑容明媚,担忧尽去。“东家,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尽可能缩短时间的面试结束,薛瑜挨个和新员工签了身契,安排了任务。两个新护院去看铺子了,喜儿则带着一群小萝卜头,被安排了教导和销售任务,有些高兴又有些不知所措。
等去府衙盖了印,招聘的事就算全盘结束。蒲七还惦记着孤独园新签到薛瑜手里的三大三小身契没能过他的手的事,没拿到抽成怎么想都觉得亏,磨蹭了半天,问道,“三郎,群贤坊和怀远坊的屋子都租下了,你当真要在西市长做?这生意,在东市更时兴些,你应该晓得的。”
薛瑜摊了摊手,“奈何东市无屋可用。”
“我给你留意着,到时候,要置办东市的铺子,你可记得一定来找我!”
蒲七有了新的目标,高高兴兴走了。薛瑜叫住旁观了所有流程的阿白,把银子递给他,“喏,交给你买香料的钱,昨天记了多少种味道,今天就去隔壁香铺问问,能做出来多少种。”
突然被给予了极大权力的阿白愣住,“我?”
他脸上难得出现这样的迷茫无措,薛瑜捏了一把脸,“当然是你。买到香料之后,看牛叔带人做起来,我这些天会很忙,你们是我的伙计,得帮上我的忙才行。不许偷懒,记得记账。”
是啊,他们得帮东家……阿白被说服了。东家给一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又管肉食,还能认字,他们要更能干才行。要是不够能干,也许,东家会像今天一样,轻松请来更多聪明的人。
薛瑜走后,阿白一刻没停回了铺子,望着记了六行的纸张,一个个把上面写的要求味道抄下来,虽然不完全认得,但照猫画虎也能画个大概出来,揣着纸敲开隔壁的门。一个人招呼客人比他更紧张的阿蒲见他来了又走,只能垂头丧气休息一瞬,再打起精神来招待客人们。
隔壁的甄掌柜见过许多种客人,像阿白这样上来直接要求定制香味的不是第一个。他饶有兴味地拿着阿白抄下来的纸,瞥一眼对面跪坐腰背挺直的小少年,“让我瞧瞧……海棠花香、苏合香、冰雪腊梅香、崖柏海韵?哈哈,还有这个,太阳香。你觉得这样的味道能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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