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又在前给许昭昭引路:“良娣,这就过去了。您仔细脚下,慢慢走,如今得走得稳当,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走三四步便要回头,生怕许昭昭有个三长两短。
这事最难办的却是何松这些内侍宫人,特别是何松,霍辞要他一手把这事安排好。
何松一夜没睡,在灯下长吁短叹。
太子也不知道又和许良娣两个人闹了什么,本来以为许良娣都有了身孕,再怎么都该好了,说句不好听的,便是许良娣犯了犟,如今太子给她低个头都是应该的。
谁家夫人有了身子,做夫君的不悉心哄着?
可太子偏偏不,他把媳妇儿弄掖庭去了。
何松估摸着倒也不会久,等许良娣的肚子一大起来,这掖庭又怎能待得下去?
到时候便是许良娣不肯来求几句,殿下也自会心软。
只是麻烦的是眼下这段时日,这要是在掖庭有个万一,可去找谁?
万一许良娣和孩子有个什么不好,太子又不知会如何。
原本何松立时就想好了,去就去,大不了让人都跟着伺候着,在掖庭还是在棠梨阁都是一样的。
但霍辞却跟他说了,单只让许昭昭一个人去,在掖庭该如何过就如何过,谁都不许管她。
何松自然不敢忤逆霍辞,又不敢让许昭昭出事,恨不得自己也被打到掖庭去算了。
掖庭与东宫一东一西相隔甚远,何松安排了轿辇,让许昭昭坐着过去。
路上梨蕊还在一旁小声劝道:“良娣就去求一求殿下罢!这如何使得?那掖庭是什么地方,良娣怀着孕怎么能去?”
许昭昭摇摇头。
她虽没想到霍辞会把她扔到掖庭去,但也一点都不怕去那里。
她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昨夜霍辞都逼到了面前,她还是保住了自己的孩子。
至于去了掖庭之后会怎么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霍辞如此阴晴不定,远远避开他反而还更安全一些。
到了掖庭,何松早就命人安排好了居所,只是霍辞的话在前,何松不敢过分了,只找了个干净齐整些的小院,也并不是许昭昭一人独住,其余房室仍有其他人住着,许昭昭只独占了其中一间朝东的厢房。
这厢房也不大,进去只得一间,放了一张桌案与一张床榻,另外只有一个柜子。
里面已经被收拾过,倒是很干净,何松上来用衣袖给许昭昭擦了凳子,扶她坐下,给她倒上了备好的热茶。
“连夜让他们收拾出来的,许良娣看着如何?若有哪里不好,奴婢这便让他们来处理。”何松没有再说下去,这趟他们要是走了,许昭昭有什么不满意,再想叫人就难了。
许昭昭到底身子比不得从前,不过坐了一会儿轿辇都觉得有些累了。
这里冷得很,又没有地龙,全靠一个炭盆撑着。
她喝了一口茶暖身子,才道:“都很好,还是何公公费心了。”
何松道:“这里的人都只做些养蚕缝补等活计,奴婢特意挑了个安静的住所,不会打扰到良娣的。”
许昭昭道了一声谢,房门紧闭着又挂了厚重的帘子,看不到外面,她方才进来时也没见到什么人,想来天气太冷,都躲去了房里干活,只有两个女孩在院子的角落里浆洗衣服。
一时梨蕊她们也把带来的东西都归置好了,简陋的床榻上铺了从棠梨阁带来的被褥,桃红地团花云纹,格外喜庆,床帐是水绿色还配了多子多福金帐钩,与这里分外不搭。
几个宫人在许昭昭面前立了片刻,一脸为难。
许昭昭只好道:“好了便回去罢,我没事。”
等他们都走后,许昭昭起身又四处看了看。
远远比不上棠梨阁,可倒也不能说差了,掖庭其他人过得肯定只会比这差。
她低下头摸摸肚子,叹了口气。
她自己倒没事,从前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只是如今连同孩子也要和她一起吃点苦了。
霍辞既然这么狠心,那么这个孩子就只是她自己的了。
和霍辞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慢慢在床边靠下,原本只是想稍微歇一歇,一闭上眼睛却沉沉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昭昭被敲门声惊醒。
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她:“新来的,吃饭了。”
原来是已经到了中午。
许昭昭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方才那个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女孩儿,身量还未足,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
女孩儿名叫卉儿,一路把许昭昭引到斜对面的厢房,那里稍稍大一些,已有人坐在那里。
这个院子里住的人不算多,但细数数也有十来人,除许昭昭一人占了一间,其他人睡的都是通铺。
不多时人都到齐了,当中一个年约三十许的女子最后入座到上首,许昭昭一眼便瞧出她是这里领头的。
果然,她看了许昭昭一眼道:“听说咱们这里来了一个贵人,你叫什么名字。”
许昭昭答了。
“嗯。”她点点头,又朝旁边的人使了使眼色,几人都依次对许昭昭报了名字。
最后才轮到她自己:“我叫杜水桃。昨儿就来说,让我们好好照看着你,我们自然是不会为难你的。”
“但是,”她话锋一转,“掖庭是什么地方你也知道,来这里的贵人也不是没有,来时都想着是要很快出去的,也都找人打点,可是结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