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辞凤目一冷,阻拦了她。
“无妨,孤自己能扛过去。”
他还不知道安贵妃有没有留后手,虽这里的人大多是能信任的,但也难保不会出一两个奸细,再者好不容易回了东宫,万一不慎伤了人岂不是一场空。
许昭昭下意识往外面望了望。
霍辞道:“不许出声。”
许昭昭一愣,果然安静了下来。
她的眼神一时有些失神,不再像往日那样璨璨。
不许出声。
她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不许出声”。
那时是在山林间,春已暮,此刻却是在东宫,冬未深。
此时彼时,竟像是一样的场景。
许昭昭笑了笑,她当时也想喊人来帮忙,可是同样还是被他阻止。
她便把他带回了别院,然后遇到了阿辞。
这张脸一直都是一样的。
面前的人玉冠高束,面容英挺,凤目眼尾斜飞入鬓,有几络发丝垂坠下来,使他少了些平日的阴郁戾气,有一种苍白的脆弱。
许昭昭忍不住伸手将那几络发丝拨去一边,指尖却不慎触碰到霍辞的脸。
霍辞原本已死死闭着眼,大概是感觉到了什么,便睁了睁眼,只是他眼神已迷茫起来,像是找不到焦点,亦不知眼前是谁。
许昭昭眼眶微微反酸,那个安贵妃也不知道给他下了什么药,竟把人折磨得丢了魂魄一般。
她把霍辞身上虚搭着的那床沾了水的锦被挪开,又抱了一床干燥的被子过来给霍辞盖上。
大抵药效已渐渐散去,才这一会儿功夫,霍辞已像是迷迷糊糊睡去,任凭许昭昭动作,身上热度也退了一些,许昭昭便把锦被给他盖得严实了一些。
这时霍辞的头动了动,像是给自己找到了舒服的姿势,不想这一动,许昭昭原本藏在枕头下的金簪便露了出来。
双叶金簪被许昭昭磨尖了头,在烛光下闪着夺目的光。
许昭昭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拿,怕金簪划伤了霍辞的脸。
只是中途她却忽然灵台清明,清醒过来。
仍旧还是拿起了金簪。
她在床沿上慢慢坐下,手里紧紧攒着那支双叶金簪,尖利的头从手掌边伸出来,对着正睡在床上的霍辞。
她要让阿辞回来。
此时霍辞没有反击之力,再不动手又等何时?
许昭昭咬咬嘴唇,一手僵着拿着金簪,另一手拍了拍霍辞的肩膀。
“殿下,”她轻轻叫着他,“殿下醒一醒,让妾身先给殿下把底下湿了的褥子换了好不好?”
接连叫了好几声,霍辞都没有醒来。
殿内的地龙烧得热热的,不远处几个炭盆也稳稳地燃着,许昭昭的额头开始冒出细密的汗,手心也湿润起来。
听天由命,若霍辞醒了,她这回便算了。
若霍辞不醒。
许昭昭把手按在霍辞左边的胸膛上,又往旁边移了些许。
戳到这里,簪子又细,应该不会直接把他杀死。
她不要他死。
她要他回来。
许昭昭对着那里举起了簪子。
“昭昭……”
第49章 阿辞!你回来了是不是?……
双叶金簪的尖头堪堪在霍辞左胸膛边的地方停住。
许昭昭不可置信地看着霍辞,眼睛瞪得圆圆的,俄而滚下一滴泪。
“阿辞!”她失声喊道。
这个声音是阿辞的,霍辞他从来不会这样温柔,也从没叫过她“昭昭”。
她扔下金簪,整个人都快扑到他的身上去。
她太想再度看见他了,几乎已成为她的执念。
“阿辞!你回来了是不是?”
床上的人眼神依旧像方才那样似乎是云山雾罩,茫茫然无措。
许昭昭又急切地呼唤了他一声。
仿佛神志被拉回来,他定定地看了许昭昭一会儿。
笑意慢慢在他脸上浮现,好像冬日划破黑暗的第一缕晨光。
也是她忍受过漫长又寒冷的冬夜之后久违的喜悦。
许昭昭将自己埋在他的胸膛上,他伸出手摸了摸许昭昭光洁的脸庞,为她拭去泪水。
“昭昭,不要……”她听见他这样对她说。
许昭昭慢慢抬起头,想看看他,却发现他重新合上了双眼。
她的心直直地往下掉下去,像是坠入了永不见底的深渊。
不过很快许昭昭又振奋起来,她一把拾起方才掉落在床边的金簪。
不管阿辞说的“不要”是什么意思,她都要继续把刚刚要做的事做完。
她不会让阿辞只像他们那夜看过的昙花一般只存在了片刻,她要他出现,他们要一直在一起。
为了阿辞,她什么都顾不得,也什么都不愿去想。
她未曾拥有过任何东西,想要争取的只有阿辞而已。
金簪稳稳地刺入了霍辞胸膛边的位置。
许昭昭又往里面捅了捅,这东西又尖又细,若不用点力怕也只是皮外伤。
怕是已经感受到了疼痛,霍辞眉头皱得愈紧,却没有醒过来。
许昭昭目光一冷,猛地把簪子拔了出来。
簪子已几乎被她捅到底,这一拔带出了一串血滴子,落在锦被之上,淹没于花团锦簇中间,不见踪影。
接下来血就该从伤口处汨汨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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