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程抬起眼皮子:“交警队那边怎么说?”
福伯皱眉:“对方开的车是辆二手车,刚买来没多久,据说当时刹车失灵所以速度没控制住,逆行冲了过来。保险倒是买够了,赔偿应该不成问题。”
“赔偿!”
容程语气冷到极点:“这是赔偿的问题吗?”
福伯愣了愣。
看容程表情,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他连忙提醒:“警察说少爷后来冲过去打人,对方被揍得肋骨骨折了两根,受的伤也不轻,该出的气应该差不多了,所以要我劝劝少爷,这事情……是不是就这么算了。”
呵呵。
容程怒极反笑。
算了?
怎么可能!
他们哪里知道,因为这场车祸,他真正损失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声音中寒意更甚:“事故责任认定书出了吗?”
福伯掏出手机,里面最新的照片正是交通事故认定书:“已经出来了,只是还没有发,少爷你看……”
容程一眼瞥见照片上小货车司机的名字,念了出来。
“梁,凯,瑞。”
一字一顿,听得福伯胆颤心惊。
他看着容程阴桀的眼神,小心翼翼问:“少爷想怎么处理?”
福伯就是再迟钝,也能感觉到容程的怒气不同寻常,可是交警说了,这是场意外,双方只有车损、轻伤,保险还能赔,总不可能把人家送进监狱。虽然使点手段,容家也不是办不到,但少爷以前从来不屑于这么干……
容程眼底黑沉,将烟头摁灭:“和交警那边说,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先别发,事情没这么简单。找人查……用尽所有手段,把蛛丝马迹都找出来!还记得昨晚上我给你打电话,要你查刘文原最近有没有和什么姓梁的人接触吗,就是他,这两人之间肯定有联系。”
比起简单认定的责任认定书。
容程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还有苏幼青的预警。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来,而且每次来,都会遇见不好的事情。
若是他开车时再小心一点注意到那辆车,若是他更谨慎的选择今日不去开会,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尖锐的痛意在心口漫开。
后悔,惭愧,愤怒……
情绪上来,大脑阵阵眩晕,容程忍住喉间因为脑震荡上涌的呕吐感,满心疲倦又抱歉地想,原来还是他一直在拖累她……
春天终于来了,可花期太短,还没开,就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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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温持续了好几天。
当太阳重新从云后露出明媚的脸,天气真正开始回暖,阵阵和风吹得人昏昏欲睡,大家开始脱去棉衣,只穿着卫衣和针织衫在外面活动。
笼罩在陈家上方的阴云,却似乎永远都不会散去,没有一缕阳光能透进来让陈家看到逃出生天的希望。
容家手段频出,雷厉风行之下,原本以为还能保住部分产业的陈家人发现,陈家遭受到的是毁灭性的打击,连最后一点体面无法保留,哪怕贱价出卖手中的固定资产去融资都没有任何渠道。想要求人,结果四处碰壁,根本没有办法从以往的政商人脉中得到支持。
建筑工程承包的红包回扣,银行贷款的暗箱操作虚假证明,偷税漏税问题……
以往大家心照不宣,睁之眼闭之眼的私下动作,此时成了道道催命符,已经有好几位公司负责人被带进了警察局,收押在看守所,为了防止串供连取保候审都不行。
一桩桩一件件,纷至沓来,像张织得密密麻麻的网,铺天盖地罩来,要将陈家一网打尽,压得陈家人喘不过气。
在惶恐不安的时候,陈家其它成员不敢对容程反抗,倒是把气全都撒在了陈晋生身上,打电话谩骂算是轻的,更有甚者,直接提了菜刀上门,说你儿子不把我儿子放出来,咱们两个就同归于尽。
“容程何止是想要陈家倒,他是想让陈家死!让我死!”饮尽杯中最后一口酒,陈晋生将玻璃杯子砸了个粉碎。
他一直有饮酒的习惯,原本只是为了养生,每日小酌一杯,后来宅子里闹鬼,睡前不喝睡不着加到了两杯,眼下已经到了一日三餐不可无酒,不在醉里面梦着就是在酒里面醒着的程度。
餐桌旁的佣人没有上来收拾玻璃渣,默默等他发泄完。
昨天是这样,前天也是这样。
再这么砸下去,恐怕家里的餐具都不够砸的。
“酒,再给我拿酒来!”
陈晋生脸红脖子粗,酒劲上来桌子拍得震天响。
佣人张了张嘴,抿紧唇,没自找麻烦劝他少喝点。反正劝了……多半也是一顿臭骂,人家根本不领情。
此时此景,不胜唏嘘。
原本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如今醉生梦死浸在酒精里,已是什么仪表都不顾了,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连衣服都是乱穿的,看上去老了不止十岁。
“ 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拿酒!”
没人拿酒来,陈晋生不耐烦地将面前盘子甩到了地上,四分五裂,连着里面的花生米撒了一地。
发不出工资,连厨子都跑了,下酒菜都没好的,还喝什么喝……
佣人腹诽着,面无表情的去找酒。
酒柜里的好酒早没了,眼下就冰箱里还有几罐啤酒,凑合着也许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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