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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隔壁班,有个叫陈晨的女孩子,我不知道少爷和她到底产生过多少交集,据我所知是应该是没有。她很喜欢少爷,喜欢到了病态以至于产生幻觉的程度,以为少爷和她在谈恋爱,然后当众纠缠不休,少爷一直没搭理她,她的行为变得越来越疯狂。”
“陈,晨。”苏幼青将名字重复念了一遍。
眸子骤然缩紧,又是她!
福伯继续回忆过往,“她死的那天,曾经打了个电话给少爷,可是少爷当时没有接到,看到讯息后,急急忙忙地赶去她给的地点。结果发现在学校的旧教学楼,一间很小的杂物间里,她割腕自杀了,血流了一地,发现时人就没气了。身旁留下一封遗书,说少爷始乱终弃,上面压着块少爷的手表。”
“手表!”
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苏幼青神经高度敏感,捕捉到了关键。
手表,陈晨,齐臻,开房。
齐臻喜欢陈晨,陈晨暗恋容程,容程在更衣室里丢过手表。
零碎的片段,词句,终于组合在一起,连成了事实大概的轮廓。
见苏幼青紧皱眉头,福伯以为她在意手表的事,长吁了一口气,“少爷说他不知道手表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她那里,他原本只当手表丢了。我猜测……是那女孩偷的,她臆想症太严重,拿着块手表,就以为那是少爷送给她做定情的信物。”
苏幼青下意识猛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
手表不是陈晨偷的,是齐臻拿给她的。
难怪那场生日party,隐隐约约,觉得对谈中哪不对劲。
以容程的表现,他根本和陈晨是陌生人,对她只有个名字的概念,知道她是齐臻爱慕的对象。
而陈晨在生日那天的欲言又止,含羞带怯地说“以后成功了再公开”,又显然是觉得,她和容程会有希望。
到底是谁给了陈晨不切实际的希望?
除了齐臻,不会有第二人选!
他,肯定,骗了她!!
凝视睡得一脸平静的容程,苏幼青神情渐转严肃,心里依然有疑窦,“所以,少爷从此以后,见不得很多血的场面?”
后果太过严重了点。
陈晨是自杀的,就算别人不明白,容程心里一定明白,他和她之间并没有感情上的纠葛,需要内疚自责到精神崩溃?
“不,这仅仅只是开始,或者说,诱因。”
福伯苦笑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听起来好像很明白,只有身在其中,才知道有多恐怖。”
……
“人心如流水,往高,需要长时间步步为营累积,往低,总是一泻千里。从众人眼里,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和跌入泥坑的下三烂,有时只需要一件事就能转变认知。”
“难道没有报警,没查清楚吗?”
苏幼青依旧想不明白。
“查不清楚,很明显的自杀案,警察结案很快。一个死的不明不白,一个保持缄默不肯开口,我猜……就连少爷自己,也没明白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女孩的死和自己脱不了干系,而且人家死都死了,谣言四起,即使澄清又有几个人相信。”
……
福伯的话,经历过网络信息流量爆炸的苏幼青听得懂。
人们总倾向于同情弱者,总觉得手段更激烈,结果更惨烈的那个是受迫害的。而相对强势的一方,在大环境的舆论中反而成了弱者,因为地位上的诧异,天然的被各种猜测和阴谋论。
不知道那个在球场上,说着容程“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的小哥哥,会不会也在事情发生后,义愤填膺地吐上一口吐沫,痛骂容程是个人渣。
福伯又接着说,“如果说这个女孩子的死,大家只是对少爷的印象产生了变化,私下里传些风言风语的话,那么另一个少爷当时交好的朋友,从教学楼顶被少爷推下楼摔死,就是真正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了。从那以后,学校里再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少爷作朋友,没有人愿意当他是个正常人,唯恐避之不及。哪怕警方最后以正当防卫结案,也难堵悠悠众口。”
……
“海宁城里,最人人称赞的容家继承人,就这么开始,成了个……因为权势滔天,而逃过惩罚的杀人犯,人人唾骂。”
福伯眼底,全是沉重的痛惜。
“那个交好的朋友,是不是叫齐臻?”苏幼青问。
“少爷向你提起过?”福伯诧异道。
猜到的。
苏幼青没有回答。
她想起容程在得知她不小心害死人后,曾经对他说的那句,“不用害怕,我也……这么干过“。
她一直在猜,容程所说的,身上背负的人命到底是谁。
最开始以为是陈晋生,可陈晋生虽半死不活,至少还活着,肯定不是他。
现在答案终于揭晓了。
陈晨和齐臻。
两个人,两条人命。
不管是割腕,还是从楼顶跌下,毫无疑问都会血流满地,如果容程是因为亲眼目睹参与了两次事故,那么他受到的冲击,还有舆论和信任的崩坏,一定会对他产生相当大的压力,正常人都会产生心理问题。
可陈晨,真的是容程害的吗?
齐臻,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让将他视为朋友的容程,亲手将他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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