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夫人颔首，看了穆嬷嬷一眼，穆嬷嬷会意，带着随侍的丫鬟退下。
    穆衍神情微动，就听穆老夫人沉声问道：“太子妃中蛊，是不是你所为？”
    穆老夫人目光犀利地看着穆衍，穆衍心下微震。
    震惊的，不是穆老夫人猜到是他所为，而是东宫早已封锁消息，就连沈家都不知道，穆老夫人又是从何得知？
    “母亲为何会有此一问？”
    “你大肆操办寿宴，就是为此？”
    穆老夫人知道他有所图，也知道定然与公主府和东宫有关，便让人暗中盯着。
    小青萝中蛊那日，慕容老爷子和容九同时进宫，穆老夫人便知是穆衍出手了，让穆妃暗中打探，容九也有意让穆老夫人知道，便让人给穆妃透露一二。
    穆衍知道事情瞒不住了，只得点头道：“是。”
    “糊涂！”穆老夫人动了薄怒，斥道，“皇家是君，穆家是臣，君臣之道，谁都不能僭越，你谋害太子妃，难道是想带着穆家造反吗？”
    “母亲息怒，”穆衍连忙道，“穆王殿下也不知从何处得知九公主有《菩提图》，他有心收入囊中，我若不帮他，他便自己动手，穆王心无城府，如何是九公主的对手，儿子也是怕他惹下祸端，才出此下策。”
    此事竟是因穆王而起，穆老夫人又惊又怔，半晌才道：“事到如今，救活太子妃才是重中之重，《菩提图》不过就是一件死物，若为此赔上穆家和穆王府，不值得。”
    穆衍的声音略带了一丝肃沉：“穆家已无退路了，即便是退了，又能退到哪里去？母亲，事情已经难以转圜了。”
    穆老夫人一噎，穆衍又道：“母亲教诲，儿子未曾忘过一日，事关穆家荣辱，儿子万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此事，还请母亲宽心，儿子定让穆家全身而退。”
    穆老夫人目视穆衍，微微敛了眼底的犀利，语重心长道：“东宫是什么地方？既已封锁消息，娘娘又是如何探听的？不过是九公主想借她之口，警醒穆家，让穆家恪守君臣之道，穆家谋算太子妃，九公主容忍了一次，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我不是逼你退一步，是要你弃了这一步，穆王没有帝王之才，穆家也绝不能成为第二个萧家，衍儿，凡事适可而止。”
    穆衍抿唇不言。
    穆老夫人便知这番话，他没有听进去，只是不敢当面忤逆，所以闭口不言。
    穆老夫人疲惫地闭上眼，挥挥手，让他退下：“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我累了，你退下吧。”
    “母亲好好歇着，儿子告退。”
    穆衍负手出了寿安堂，穆起觑着他的神色，落后他一步，谨慎地低着头。
    穆衍忽然道：“九公主已经查到了证据，黑老大不能再留着了，这世上，最可靠的，永远都是死人。”
    第1681章 放不下的
    穆衍决定的事情，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他对《菩提图》的势在必得，远胜于穆王。
    所以，他不会听从穆老夫人之言，他要得到的东西，即便是穆老夫人，也不能阻止他。
    神虎营的兵权也是一样，黑老大已然败露，在容九找到更多的证据之前，他必须要死。
    因为在寿安堂耽搁了会儿，顾明珠到刑部时，容九已经到了。
    顾明珠笑呵呵地打了声招呼：“公主，”
    容九一看她脸上的笑意，唇角也带了笑：“事情办妥了？”
    “嗯，今日给祖母请安，穆衍刚好也在，我昨日回府，已经和父兄商定了，神虎营是父亲的地盘，一切皆已安排周全，只要穆衍敢出手，一定要叫他血债血偿。”
    自从知道穆衍是杀死顾元山的主谋，顾明珠就很难再让将他当做长辈，她跟穆衍之间，只有仇恨。
    容九笑道：“曹大人已经整理好了卷宗，等三司会审后，定能还苏将军一个清白，也能给顾将军一个公道。”
    顾明珠对容九甚是推崇仰慕：“公主出手，天下无冤。”
    “我哪有那么厉害，不过是天道昭彰，报应不爽罢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谓天道，不过是有能者，以正义仁德之心，守护天下太平，百姓和乐。”
    容九闻言，笑着端起手边的茶盏：“为你这一番夸奖，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顾明珠也笑着举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茶盏，端到唇边抿了一口，搁下茶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罐，里面是容九给她炼制的药丸。
    顾明珠顿了顿，又将小瓷罐放回袖笼之中。
    之前，她请容九诊病，是为给穆清寒生个一男半女，如今都已决定要和离，这药吃不吃都一样。
    容九脸上的笑意忽地淡了些，道：“不管日后如何，这药都不可断，不为任何人，只为自己。”
    容九一番心意，她不能辜负了，顾明珠掏出小瓷罐，倒出两颗药丸服下，随即苦笑了一下，道：“公主，你能不能医心？”
    容九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轻声道：“就当是大梦一场，让一切都过去，重新再活一遍。”
    “我既已狠心要与他夫妻情断，又何必再困住自己，这世上，比我活得不如意的，不知凡几，人生不过数十载，有什么放不开，放不下的，终有一日都会忘记的，终有一日啊，”顾明珠忽然落了泪，笑着哽咽了一下，“公主，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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