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在王都的主城里, 山间的温度要低一些。
早起门窗外树枝头上停了不少鸟雀, 叽叽喳喳,阿惹起身推窗, 一伸手,枝繁叶茂的树头, 小鸟翅膀一拍四散飞走,就留下微微晃动的枝头。
阿惹喜欢上了这种早起的活动。天天早上爬起来,让阿爹抱他从窗户翻出去追小鸟玩。
小鸟能飞,阿惹追不上。偏还喜欢。宁楚珩索性就去弄了几只小鸡小鸭,毛茸茸的小小一只。养在树根下, 阿惹追不到小鸟回来,就会蹲在小鸡小鸭旁边, 看小鸡啄米。
姜定蓉难得有这有闲时间, 见山中有不少野物, 想着能带阿惹试一试骑猎。宁楚珩知道她的想法后,上山砍了一块木料,花了两天功夫雕了一张小弓,配上几根短短的,没有钝头的羽箭, 给阿惹的小弓箭就做好了。
姜定蓉看了眼, 宁楚珩手上活计做得挺好,磨得工工整整,一点毛刺都没有。
但是她还是提出了意见。
“你得给上一层漆。”姜定蓉把玩着这副小弓箭,见宁楚珩已经在挑选盒子准备给阿惹送去, 顺手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只短匕,抛给宁楚珩。
宁楚珩接过一看,短匕的鞘是朱红漆,上面雕刻有山水图,又镶嵌着一颗翠绿宝石。
姜定蓉看了眼光秃秃的原木弓,忍不住笑道:“阿惹喜欢有颜色,亮晶晶的东西。”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阿惹从几个月时就喜欢明亮的东西。小到阿娘的耳坠,项链,大到厅堂横梁上的漆画,庭院中摆放的血红石雕。
所以阿惹特别喜欢他姨母。每次阿姐回来时,鬓发簪着珠钗,耳上垂着明珠,手腕一圈圈的串子,阿姐只一伸手,阿惹就张开胳膊要抱。
宁楚珩不懂这个。只听她这么一说,有些犯难。山上并无漆料。
派人去买也可,但他想自己选。犹豫一二,问她:“阿惹一个人能玩多久?”
姜定蓉听他这么一说,大概有了猜想。倒是不藏私直接告诉他。
“此处对他来说陌生。若是你我都不在,他玩一会儿就去睡了。睡醒了若是还不见我,可能要哭。”
姜定蓉算了算时辰:“最多两个时辰。”
“够了。”宁楚珩立刻说道,“与我去买漆?”
姜定蓉已经猜出他的想法了,估计差不多,也就同意了。
和宁楚珩一起回到王都,姜定蓉不打算用楚少主的身份,而是换了一身粉嫩的衣裳,梳了妇人髻,头上戴上帷帽,回到了陶念念的打扮。
宁楚珩有时间看她梳妆打扮。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将属于她的凛冽之气藏起,在化完妆后,对着镜子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只是这么一半会儿的工夫,就全然是一个无害的少女了。
宁楚珩学着姜定蓉的习惯,无声啧了一下。
他被骗的不冤枉。
宁楚珩此行在小远山避暑,对外只宣称要休息一段时间,给陛下告了假。外人只知道大将军宁楚珩在小远山,但是无人知晓,姜定蓉和阿惹也在。
同样,回到王都,宁楚珩也不可能和楚少主同行。自然,马车上藏了一个他早年的妻,陶念念。
五月过半,过了午时,阳关晒得刺眼。
宁府的马车停在朱雀坊的一处商铺街头,宁楚珩跳下马车,也不急着离开,而是手中撑开一把青竹伞,伸手去牵马车里的人。
姜定蓉握着他的手,弯腰提裙,小心翼翼扶着他下了马车。
她戴着帷帽,本就不会被直接对着太阳晒,可是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马车上藏了一把伞,这会儿撑开来,更是让她半分都晒不到。
姜定蓉抿着唇,嘴角忍不住勾起。
宁楚珩一手撑伞,另一手顺着刚刚牵她的姿势并未放开。
架着马车的小兵悄悄驱赶着马车在树荫处停了下来。而宁楚珩和姜定蓉,则慢悠悠在街头转着。
说是来买桐油漆,可是宁楚珩并未第一时间就去找漆料铺子,而是牵着姜定蓉往朱雀坊比较有名的一些首饰成衣铺子里钻。
姜定蓉由着他去。反正两个时辰,的确够了。
宁楚珩在王都,他认识的人不多,但是认识他的人足够多。
尤其是这里是朱雀坊,王都最繁华热闹的地段,虽然是午后,天气炎热,但是也不少人趁着这会儿时间出来逛逛。
就姜定蓉和宁楚珩手牵手走了这么片刻,她就敏锐的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了。
她戴着帷帽,相貌藏起来,旁人想看也没有那么容易。但是跟着他们的人,注意力似乎都在她的身上,鬼鬼祟祟绕着她走,总想透过帷帽看清她的相貌。
姜定蓉走着走着,宁楚珩牵不动她了。回头,她却用软软地声音喊他。
“军爷。”
宁楚珩一挑眉。悟了。这是不单单要从外表变成陶念念,言谈举止也要是陶念念吗?
他耐着性子等她后半句。
姜定蓉手指了指旁边的金银楼。
“给我买首饰好不好?”
宁楚珩也不废话,直接牵着姜定蓉去了金银楼。
金银楼说是金银,实际上做的是各种金银珠宝的生意。一楼中准备了好几个多宝阁,上面摆满了各种成品首饰。
这种铺子多是女子前来。少有的几个男子,也都是陪着家中姊妹或者妻子来的。
宁楚珩牵着姜定蓉一进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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