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富饶就建议姜定蓉将从北楚带来的玛瑙和玉髓用上,给小姑娘打造了通体碧玉的碧玉簪,玛瑙坠子,和雕刻成花朵的白玉花钗。
小姑娘家,姜定蓉没有个她准备成套的头面,都是单独一件一件的,这样平日里戴着更合适。且单独一样的都足够抢眼了,全套压下去,年纪太小的姑娘受不住。
姜定蓉看着还算不错,次日辰时过半,前往颜府时将这一套首饰带上了。
她是以楚少主的身份前往颜府赴宴,不会在内院去,在此之前还专门让石兰给陶鸢娘子送了一封信,今日想必是安全的。
颜府多年难得有一次宴,但凡受邀之人,无一不是早早登门。
姜定蓉提前了来,没想到还是最迟的那一位。
守在侧门口的不单单是门房,还有一个国相身边的侍从。得知是楚少主前来,眼睛一亮,躬身请她入内。
“国相有言,说是楚少主来了,就请少主先去书房稍等,国相有要事与少主相商。”
姜定蓉歪了歪头,瞥了这侍从一眼。
请她去书房相商?
“府里的三姑娘呢?”
那侍从挠了挠头:“三姑娘在内院……少主要去吗?”
“我就不去了,”姜定蓉指了指石兰手中的礼盒,“给三姑娘带了礼来,待会儿你给三姑娘送去。”
她使唤人很顺手。那侍从也没反应过来,呆呆应了声,接过了石兰手中的礼盒。
姜定蓉想着三姑娘在内院也好,她这个小表妹的性格咋咋呼呼的,其实她不知道最好。
姨母应该能安排好。
今日前来,见不见小表妹都是其次,主要是见一见这个要跟小表妹订婚之人,究竟过得去过不去眼。
颜之琢的书房。
国相的书房。
姜定蓉没想到这侍从居然直接邀请她入内去。
这到底是国相的书房,里面难道没有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吗?姜定蓉还是有分寸感,并未直接进去,让侍从去请颜之琢。
她站在小庭之中。
颜之琢的书房外种着一棵树。
很大的一棵枣树,有些枝丫还是弯曲的,看着就让人想攀爬。
姜定蓉盯着枣树看了几眼,总觉着有些眼熟。
在北楚见过这种枣树吗?
她犹豫着又沿着枣树走了一圈,旁边是一块空地。说是空地也不对,是用很多碎掉的瓷片镶嵌在石子之中,看起来坑坑洼洼,但是碎瓷有着各种颜色,五彩斑斓,又很光滑,看上去很好看。
姜定蓉眯着眼盯着这一片碎瓷地。
眼熟,很眼熟。甚至能在看到这里的瞬间,想到自己小时候故意砸了不少的瓷器,抱着一堆瓷片去拽一个人的手。
那个人脾气很好,主动帮她毁尸灭迹,将一大片碎瓷埋在了自己的院中。
“久等了。”
姜定蓉收回视线,回眸。
颜之琢一身月牙浅绣暗纹的圆领衫,发髻簪着一根木簪,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她。
她不是个会回避问题的人,直接当着颜之琢的面,用下巴朝那碎瓷地比了比。
“我干的?”
她想到当初陶鸢娘子说过,她小时候在颜府的事情。而且颜之琢对她的态度不那么纯粹,再看这熟悉的枣树,熟悉的碎瓷地,哪怕没有多少记忆,她连蒙带猜也能有些感觉。
她小时候,和颜之琢关系应该不错。
颜之琢嘴角微微扬了扬。
“对。”
“准确来说,你摔得瓷,我埋的地,我们是共犯。”
他承认的很是坦荡。
姜定蓉啧了一声。
果然。
颜之琢年纪比她大好几岁,在她全然没有记忆的年纪里,他早就是记事的年纪了,那就是说他一直都知道她。或者说知道陶鸢娘子的小侄女儿。
“我年岁小记不得,颜相见谅。”
她也很坦荡。过去认识就认识,但是几岁的奶娃娃,谁能记得什么。就算记得,那都是孩提的事情了,最多就是因为有这么一层关系,两个人面子上要过的去。
她喊颜相,就代表了她的态度。
颜之琢的眼神黯淡了些,而后慢步走过来。
两个人站在枣树下,身侧就是小时候共犯的罪证。
“无妨。都是些小事。”
颜之琢淡然说道。
的确都是些小事。
她刚到颜府睡不着,一宿一宿的哭,哭着还要找家里,矮矮的小孩儿翻着门槛,想找自己的家,最后误打误撞敲开了他的门。
他那会儿已经在读书,就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吃不惯王都的食物,那会儿年纪不大的颜之琢听她说什么沙果,根本不知道沙果是什么,却还是装了一袋子钱,跑到集市上到处打听。最后给她买回来了长得像的樱桃。
皮起来了又是爬树又是翻墙,还想爬到房顶上抓月亮。
颜府的大人们都劝她乖一点,只有颜之琢二话不说,把她抱着,爬上了长长的梯,在房顶瓦片上晒月光。
他想,当时府上都是大人,只有他一个孩子,常年孤独寂寞,又和人无话可说,忽然到来的年年就像是甘霖一般,让他爱不释手。
当时是把她当亲妹妹来哄了,要星星不摘月亮的小祖宗。
那这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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