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总是提起长音馆,她还记得在长公主的宴会上,也请了长音馆的人去唱曲儿。
如今长公主已经自裁身陨,长音馆那两位估摸着短时间内不敢出来接堂会了。她那天在公主府上并没有看清,公主府说是最受欢迎的,不知道是也不是,今儿去看,却八成看不见他们的。
姜定蓉倒也不是专门去看谁,去了长音馆,交了钱,跑堂的给她安排了一个二楼的雅座,顺口还小声问:“夫人可还需要人侍奉?”
姜定蓉梳的发髻从来都是姑娘头,只是她戴着兜帽,又是来长音馆这种地方。一般未出阁的姑娘都不会来,能来的,都是嫁了人的夫人们。
她随口说道:“有什么讲究?”
听着那口吻,也不像是要找一个丫鬟小厮来奉茶。
跑堂的笑呵呵说道:“夫人怕是初来不懂,我们这儿,有师父带出来的徒儿,年纪小不懂事的,先送来伺候夫人们,顺便唱两句,看夫人喜不喜欢,若是喜欢的多,就能给开堂上台了。”
姜定蓉倒是不知晓,这么一个长音馆里还有这么多门道。也就是说叫来侍奉的不是什么丫鬟小厮,而是正儿八经的伎人。
她来了兴趣,也很干脆,直接让跑堂的将他们年纪合适的,长得好会说话,又学得差不多的都叫来。
跑堂的犯了难,还是石兰递出一锭银子,才眉开眼笑:“好嘞,小的这么就去办。”
姜定蓉侧倚着单边榻,前头垂着一层纱幔,没一会儿,几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齐刷刷来行礼。
年纪的确都不大,长得清秀,也有规矩,姜定蓉戴着兜帽,他们都心中有数,跪坐在席间,替她打扇,侍膳。
还有两个少年自己带的有琵琶,往那儿盘腿一坐,抱着琵琶铮铮弹起。
姜定蓉想着,这种时候最好来一点酒,饮着小酒听着小曲,的确舒服。但是她现在可不敢喝外头的酒,只能抿着长音馆自调的花茶。
少年郎都不清楚姜定蓉的底细,不敢随意说话,不过是说些长音馆内的小趣事给她听。
“之前去过长公主府上的,如今可还在?”姜定蓉放下花茶杯,漫不经心问了句。
那弹琵琶的小少年手上顿了顿,而后小声说道:“在是在的,只是馆主不让他们外出,也不让上台子了。”
姜定蓉也不意外,差不多是她所想的。
“你们这儿不少夫人来听曲,可有家中郎君来阻拦的?”姜定蓉还真对此很好奇。
王都的风气,夫人们可以正大光明来听曲,享受少年郎的服侍。北楚没有这种场所,说来她或许可以找找人看能不能在北楚也弄这种音馆,好歹也是一份消遣。
在有想法之前,得先打听打听这种场合会不会弄得人家中不愉快。
少年郎们轻笑。
“夫人说笑了。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乐人,不做些外头的营生,夫人们来听曲消遣,是买乐儿,跟爷们儿买乐儿不一样。”
“更何况了,能来的夫人们都是家中有头有脸的,家中郎君怎么可能跟我们这种人计较。”
这么一说好像也是。听个曲儿要是都被阻碍,那还真是没有什么乐趣了。
几个少年郎还挺会玩,见姜定蓉初次来,不太懂这些,专门叫了个年纪小的姑娘来做令官,他们准备了一套投壶,和姜定蓉玩。
姜定蓉玩投壶玩的多,却不太了解风月场的玩法,索性说说是谁投进去了,就得一粒珍珠,她若是投进去了,就让少年们讲一个新鲜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起初少年郎们都还欢呼。进去一根就一粒珍珠,这得多财大气粗。可是等真的开始了,少年们人都傻了。
姜定蓉手上捻着箭,甚至没有怎么瞄准,轻轻松松就投入壶内。
“来,说罢。”
姜定蓉笑眯眯招了招手。
几个小少年埋着脑袋商量了半天,推出一个人来。
“夫人,我听之前的一位夫人说,她家郎君在运河码头掌管运输事宜。那天来了个小娘子,挺着肚子找她家郎君,结果发现她家郎君在码头藏了个暗娼,当场跳下运河,被人救起来时,救人的发现运河下面,藏了一条沉船。”
“沉船上好像还绑了不少货,码头的管事来查了,将货全部拉走,听说拉了几大车,都不知道是谁家的,亏损可大了。”那少年惊叹。
姜定蓉听着,却从里面听出了两分不对。沉船绑着货?想必是将什么东西偷偷运到王都,趁着夜色凿了船,等人不备的时候再运上岸去。
这件事她倒是不知道。她还是少了些渠道。
“行,算一件。”
姜定蓉笑眯眯继续投壶。
她依旧是第一个拿起箭,轻轻一投。
再次入壶。
少年们一阵惊叹。而后又得想一个新鲜事,抓耳挠腮了半天,指着一个小郎说:“你之前不是说,遇上了不对劲吗?”
“夫人家中下人买米粮,可曾买到过不太对劲的?”那被推出来的少年嘿嘿笑了下,而后小声给姜定蓉说,“我们馆里,买到了不太对劲的。”
又是米粮,出了事的米粮在王都都能铺开吗?
姜定蓉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是么,有多不对劲?”
少年一脸难以言喻:“之前厨房的大娘说,米里混的有沙土,其实无妨,洗一洗就好。但是前几天,我去厨房偷吃的……”说着还有些腼腆,“晚上实在太饿了,吃不到睡不着。请夫人不要告诉给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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