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外头雪也停了。天际染了一层浅墨,层层晕染开,是一片沉寂的暗色。寂静的东院外头长廊依稀能听见远处一些细碎的声音。
瞧着时候差不多,姜定蓉打发石兰去西院,去请宁楚珩过来。她还专门叮嘱了句,若是他推脱,就直说今夜不太平,见不到他,她就不敢睡。
最后添了一句:“你待会儿回来后记得替我们锁门,顺便将热水备好。今晚上住隔壁。”
石兰出门时提着灯笼犹豫半天,有些好奇:“主子就这么笃定,宁将军会留下?这一路上,他跟个冰坨子似的不理人,都不见得主动亲近主子半分。”
“而且,主子不是说,还需要加把火吗?”
姜定蓉听着石兰形容宁楚珩为‘冰坨子’,唇角上扬,眉眸里染上了一丝笑意,玩味地,又恶趣地。
“他不敢,我就推他一把。”
这个男人,有着极强的自制力,但是奈何,她有着极高的破坏力,看着他逐渐失控,真是此行最愉悦之事了。
“今晚,就是我给他加的火。”
石兰了然,不由同情起今晚的宁将军了。自家主子是个逮住猎物绝不松口的主儿,明儿天亮前,宁将军怕是走不出这个房间了。
刚转身,石兰想到什么,补了一句:“主子,那个江湖客……”
“我自有安排。”姜定蓉扬了扬眉。
石兰放心了,提着灯去西院请人。
屋子里燃着炭盆,留了一扇窗通风。雪停片刻,又刮起了风,夜风冷飕飕,反而比下雪时还冷,一股子风卷着外头的雪意,吹进来,放几个炭盆都抵挡不了的渗骨。
姜定蓉懒洋洋靠在小榻上,手上把玩着一只铜杯,风雪以外,有轻缓的脚步声停在她房门口。
轻敲了几下。
她盯着那扇门,半响,眉头微挑,将斗篷裹紧了,不再露出香色,才慢条斯理应了声。
“进来吧。”
推门进来的,却是不久前给她屋子里送来炭盆的高挑丫鬟。
入了夜后,她手中抱着两个汤捂子,在门口躬身行礼,而后反手锁了门,堆着一脸的笑容看向姜定蓉。
“姑娘,小的担心姑娘冷,来给姑娘多送几个汤捂子。”
丫鬟瞟了眼室内,只有小榻上靠着的花容少女,那个冷眉冷眼的婢女瞧不见。
而后笑意更浓,上前来将手中两个灌了热汤的汤捂子塞到床铺上,也不离开,而是回头看她。
“姑娘的丫鬟怎么不在?都没给姑娘把床暖热。”顿了顿,那丫鬟又补了一句,“小的这会儿无事,不若替姑娘顺便暖一暖床?”
姜定蓉就这么手托着腮静静看着丫鬟,眼瞧着这女子当真要躺在她要睡的床榻上,才懒洋洋阻止了她。
“你把汤捂子放下,过来,我有话说。”
那丫鬟几乎是立刻地,将手中汤捂子塞进被中,疾步走来,距离姜定蓉还有几步,她脚下缓慢了些,然后慢慢靠近。
姜定蓉一根手指轻轻往下压了压。
这丫鬟很快就领悟到她的意思,连忙蹲在她的脚边。
“姑娘有何吩咐?”
姜定蓉微微侧头,发丝垂落,她打量着丫鬟,而后漫不经心地问:“会讲故事吗?”
丫鬟立刻应声:“会!姑娘想听什么?”
“你之前说了个江湖客,就讲讲这个江湖客吧,我还挺有兴趣的。”
姜定蓉忽然提及江湖客,这让丫鬟措手不及,支吾了片刻,才说道:“姑娘居然喜欢听这些。小的的确知道一点,不过都不是姑娘该听的。”
“给姑娘说过了,此人行的,是偷香窃玉之事。近几个月,每当夜幕降临,此人就会去寻找白日里看见的貌美女子,或哄或骗,与人成了好事。”
顿了顿,丫鬟问道:“姑娘可知道,小的说的,好事,是何种好事?”
姜定蓉避而不答,追问:“可有强迫,伤及女子或者他人?”
丫鬟没等到她的答案,有些失望,却还是提着精神给解释:“自是没有。此人颇有些手段,不屑强迫行事,哄上手,两人都舒舒服服,哄不得,就点根香,自然就愿意了。若说伤及,行事猛一些,算不得故意吧?”
“说起来,姑娘房中的香……”女子吸了吸鼻子,“颇有几分熟悉的味道。”
姜定蓉听着,有几分了解了。
难怪城中只是白日里女子足不出户,却没有加强城中巡逻防范。
诱骗了他人家的女子,却没有伤及其他人,不涉及自身安全或者利益关系,导致没有什么人对此上心,只一昧让女子不要出门,没有从源头去隔绝根源祸害。
整件事中,所有受到伤害的,也只有那些被哄骗了的女子。
“熟悉吗?这个味道可好闻?与你点给那些女子的香比较,有何不同?”
姜定蓉笑语盈盈看着那丫鬟。
蹲在地上的丫鬟瞳孔一紧。
而后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慢慢站起身。
“我这是寻到了什么宝贝,姑娘不但美若天仙,还有颗七窍玲珑心啊。”
说话间,她的声音渐渐粗哑,到最后几个字,已然彻底是男子的声音。
他笑得张狂,抬手撩起姜定蓉的发丝。
“我点的香,比姑娘的香要猛烈许多,只要用上,就能让人欲罢不能。姑娘的香,太浅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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