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到,不过没让我接,说再联系。”谢治豪又喝了口水,“怎么,你听说是美女,也想见见?”
“我对倭国女人没兴趣,就是随口一问。”
“对了,你们江州的天和拍卖行,从明天开始为期三天的秋拍预展,你知道吗?”谢治豪转移了话题。
“知道。”
余耀不仅知道,这里面还有他两件东西呢,一件王玉兰款赵公明铜像,一件掐丝珐琅金胎箸瓶。不过,他也不打算多说。
“中谷神花看上了一件东西,不过她好像不方便出面。”
“啊?”余耀看了看谢治豪,“这是想让你帮忙参拍?”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她看上的,是一件战国时期的青铜器。”
夏商周上三代的青铜器,能走上拍卖会是非常难的,有着诸多的苛刻条件。在拍卖会上出现,大多也是国外的拍卖会,国内很少见。
因为青铜器以出土文物为主,即便有的算是传承有序,那也得有充足的证据,同时得上报审批,审核通过才能上拍。
谢治豪说着,拿起手机,调出了一组图片。
这是一件青铜敦,圆腹三足,体量不大,高和直径都只有十几厘米。一共四耳,盖上两耳,主体两耳。器身有比较粗的卷云纹。
青铜敦是食器,也被用作过祭祀的礼器。这种器型比较特殊,结合了鼎和簋的特点;出现得也比较晚,一般认为是春秋时期;而秦汉以后,青铜器开始走下坡路,敦这种器型更是基本消失了。
敦这个名字也比较特殊,因为同一种器型,清代之前一般概而称之为鼎;到了清代,有学者单独为之命名,才叫做敦。读青铜敦时,发音也不是常用的dun,而是dui(兑)的音。
这件四耳青铜敦,是这次秋拍唯一的一件上三代青铜器,在天和拍卖的官网上,早前随着预展已经发布了。不仅有介绍和图片、来历传承,还有东江省文物部门的批文。
谢治豪给余耀看的图片上带着水印,显然是从官网上弄下来的。
这件四耳青铜敦不是祖传的,但是来历很明晰,通不过审核是不可能的。因为十年前,这东西就是从倭国的一家艺术品竞卖株式会社拍出去的,当时的成交价是三十万。
如今又出现在了国内,起拍价五十万。
这东西的真假,余耀光看图片无法完全判定。不过敦这种器型,在青铜器的诸多器型当中,显得朴实无华。作为文物有研究价值,但在青铜器收藏群体中,受关注度相对并不高。
而且这一件,铜质一般,工艺粗糙。说句难听的,战国时估计也就是个普通的“饭盆”。
如今这个起拍价,相对真品来说,也算是合理的,预测成交价也很难超过百万。
余耀有些奇怪,中谷神花怎么会对这么一件青铜器感兴趣?而且,十年前,这件青铜敦就是从倭国拍出来的,千贺美术馆方面没注意到么?
既然谢治豪说起来了,余耀便直接开口问了。
“他们千贺美术馆,最感兴趣的就是青铜器和瓷器,只要是到代的真品,不要管多难看,能收就收。”谢治豪也没遮掩,实际上这件青铜敦并不难看,但谢治豪不要说这件了,他对青铜器向来是没什么兴趣。
“十年前倭国的那家株式会社,搞的是华夏艺术品春拍专场,不是在倭国举行的,是在华夏台岛。千贺方面不知道什么原因没赶上。不过,这次天和的拍卖,有些东西是限制外国人竞拍的,所以找上我帮忙。”
余耀听了,心里又是一阵儿不舒服。这东西虽然不算很珍贵,但好容易从倭国回流回来了,主管文物部门和天和拍卖行,在程序上已经到位了,限制外国人拿下。但这谢治豪,却又要帮着倭国人弄出去。
“她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青铜敦吧?”余耀开口。
“她也没说别的原因,可能就是了。”谢治豪笑着看向余耀,“兄弟你是我的福星啊,预展和我一起看看吧?我对青铜器不是很在行。”
余耀心中冷傲一笑,在我面前,你有什么东西能算在行呢?
“瓷器上咱俩交流不少,青铜器你怎么知道我就在行呢?”余耀反问。
“在天净山见面之后,我可是进一步打听你啦!”谢治豪面露得意,“你连书画都很在行呢!窜货场识破一张老苏片,你们江州古玩圈差不多都知道了!”
余耀眉头一皱,接着便笑了笑,“好啊,预展本来我也要去,那就一起去看看。”
谢治豪忽而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一面是透明的,轻轻放到桌上,“一点小意思兄弟,不成敬意啦。”
余耀一看,里面是一根10盎司的高赛尔金条,按照现在的金价,能值个小十万。
“你这是干什么?再说我还没去看呢。”
谢治豪很会说话,“和这个没关系。兄弟请我吃饭,热情款待,又陪我跑腿,出谋划策;我第一次登门格古斋,还能空着两只手嘛!”
“你也太气了,真是不合适!”
在一开始,余耀是想结交谢治豪的,但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让他越来越感觉没法和他交朋友。要不是为了太颠方鼎的事儿,他都不打算继续来往了。
“你这就是打我的脸了!以你的眼力,想赚这点儿钱还不容易?不要嫌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嘛!”
谢治豪说着,竟然起了身,“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咱们随时联系啊!”
余耀拿起金条,跟着起身,却不料谢治豪肥胖的身躯居然略显灵活,迅速拉开了门,闪身之后用门挡住余耀,眨了眨小眼睛,“有机会介绍美女给你认识哦!”
谢治豪说着就快步走了。余耀也懒得再追,掂了掂手里的金条,心说也罢,给杨四海当“线人”,一分钱没有,算是你替他出了。
谢治豪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他如此出手,自不是因为一件两件的事儿。古玩行里,眼力为王,他这是想长线结交余耀。
余耀当然也很喜欢钱,但有些底线不能破,所以才难以和谢治豪这样的人为伍。
他之所以答应帮谢治豪去预展上看看那件青铜敦,除了有利于探听消息,还因为刚才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应对的小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