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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失心疯
    一时间王十五娘为褚四郎守节传为美谈,大多赞她节义。褚家提起王十五郎,各个儿赞不绝口。与王家嫌隙消弥殆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王家心里虽不满,但闺女以死相逼,他们也只能受着。
    倒是王十五娘的兄嫂颇有异议,王家是世家大族不假,可是他们只不过是旁支,家大业大,族里不可能方方面面照顾。王十五娘的阿爹是太子舍人,没甚油水,多年来家产有限,算不得大富大贵。
    一旦牵扯到利益,人就难免想的多。
    这方面褚家就做的堪称漂亮,王十五娘为褚四郎守节,立誓终身不嫁,连之后过继儿郎的事都想好了,那就是他们褚家的媳妇。除了当初的聘礼仍是王十五娘收着,褚家主母王夫人又私下里将自己嫁庄里一处上好的庄子外加三千两白银贴补给了王十五娘。
    而且事先与几个儿子言明,嫡长房这一脉日后她死了分家,是要算上褚四郎这一房的。
    褚四郎死了,还有王十五娘,她就是四房的。
    褚家主母向来说一不二,儿子也都孝顺,没有不应的,怎么也得给老四留个香火,日后也算后继有人。再者,王十五娘人家明事理,他们就不能胡搅搅,过继的儿子就从他们几房里选,到最后还不什么都是他们褚家的?
    也算得为王十五娘想的周到妥帖。
    按理望门寡是要留在娘家,方便日后再嫁也不必牵扯男方家族。可王十五娘的状况不同,她是要为褚四郎守一辈子的,所以两家子商议过后决定,王十五娘想在娘家住,便在娘家住,何时想要过继孩子了,或者家里不便了,随时搬来褚家,四房永远是她的。
    安排到这里,连王家都挑不出理来了。
    分不到王家的财产,几个兄嫂也都消停了,王家夫人袁氏想要多留闺女几年,在自家总自由过在婆家,而且还是没了夫婿的婆家。
    王十五娘的事落下帷幕,褚家与那牛、狗的主人的官司也正式宣告结束,褚家拒绝赔偿,那牛的主人判了斩监侯,狗的主人则判了流放。
    从褚四郎死,到王十五娘立志为其守寡,褚家官司告一段落,一整个月就过去了,这一出大戏落下帷幕,可玉衡帝那边依旧处于正上演阶段。刘贵妃的尸身还停在永禾宫,玉衡帝雷打不动天天要跑过去哭上一遍。
    要说这事儿也是怪了,按玉衡帝的说法就是天可怜见,真情感动天地,居然刘贵妃尸身半点儿不见腐烂,死时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
    只是本来刘贵妃是中毒死的,七窍流血,死不瞑目,虽说后来让人把眼睛给合上了,可是青紫的脸真算不上好看,魏得胜靠近都觉得慎得慌,可玉衡帝就跟瞎了一样,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好像看的还是刘贵妃生前的美人模样,每天要不把自己聊哭,那一天都算白聊。
    玉衡帝痴情了,可大臣们不干了,眼瞅着都快七七四十九天了,再不出是要等九九八十一天?
    一个贵妃而已,你停这么长时间,万一以后皇后死了你说停多久?
    时间短了吧,配不上人家那名头,时间长了,那宫里还能待吗,直接改停尸间得了。
    朝臣群情汹涌,奏折像雪花一样砸进太极殿。皇帝可以悲伤,但悲伤过度影响了朝政与礼法便不行。
    不只朝臣不干了,后宫里连皇后带太后也都忍无可忍,纷纷要求刘贵妃宜早出殡。
    事实上,大梁有个传统,人死后要‘招魂’,所谓的招魂就是拿着幡站在屋顶大叫死者的名字。而他们这位皇帝倒好,上面的太监在叫,他就在下面哭,太监不知所以,就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一时吓的没站稳,把自己从房顶上给摔了下来,摔断了半条腿。
    潘太后听了好悬没气死过去,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儿子有没有这么孝顺!
    先前总以为自家儿子失了心爱的妃子,伤心总是难免,过去就好了,由着他作,谁知道没完没了,已经天怒人怨了。
    就着朝臣们群情澎湃,后宫怨声载道,潘太后第一次崛起了一把,把玉衡帝叫到跟前大骂了一通。她真怕这货失心疯,再一个月就新年,总不好过年宫里还停着个死人吧?
    这是膈应谁呢?
    玉衡帝当面倒是好好的,认错态度良好,可转身就不办人事儿,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直到最后眼瞅着腊月都过了一半,潘朔回到建康,他主力给贵妃建的坟历时近三个月,终于建好了。
    玉衡帝百般不舍,万般不愿地将刘贵妃发丧。
    出殡那天着令后宫妃嫔和朝臣们装素衣哭灵送葬。
    宛若一场闹剧,可是能送走刘贵妃啊,失心疯皇帝下的命令啊——历史的无数经验教训告诉人们,可以和明君讲道理闹意见,对于已经失心疯了的皇帝最好还是什么都依他,因为你不知道他那疯什么时候就发到你身上,朝臣屈服了,陪皇帝一路送到了龙山,皇帝原本给自己选的风水宝地。
    谁知他还没死,刘贵妃就死了,于是这地儿让给了心爱的妃子。
    玉衡帝哭的不能自已,最后还是淮阳王仗着一身的肉架着皇帝给送回了宫去。
    临了,还去了趟椒房殿。
    王皇后并没有像妃嫔一样换上素衣,但也不似往日颜色娇艳,避着皇帝的忌讳,心里屈辱着。
    淮阳王简单地交待下送殡的行程,最后才举起茶盏轻呷一口,请皇后将闲杂人等退下。
    直到殿内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心腹,淮阳王才挑起眼皮:“阿嫂,咱们是一家人,有些话我便藏着掖着了。将刘贵妃吃死的那间饼店……有些说道,人是死干净了,交待的那些话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能抹的都给抹了。”
    “可是,但凡做了些事,总会留下痕迹。”
    “还请阿嫂告诉侄儿,太子,这事不同寻常,若叫阿兄知道,只怕咱们谁也兜不住。他身边办事的人,该清就清了吧,也免得日后露了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