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活,她得补救。
楚然俯身去扶被秦鹤霄踹在雪地里的姜星回。
然而刚伸出手,衣袖却被人扯住,身后传来秦鹤霄冰冷回答姜星回的声音:“因为他是楚世子。”
楚然又哆嗦了一下。
余光瞧向身后,秦鹤霄面无表情,凤目微眯凌厉又危险,再次将刚才的话重复一遍:“星回,道歉。”
姜星回愣了愣,“大哥——”
“道歉。”
简单的两个字冷冷如寒霜,没有丝毫温度。
楚然悲从中来。
她发誓,待她亲厚的大行皇帝崩逝时她都没这么难过。
“秦将军,少将军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事,我不需要少将军道歉。”
——她要是敢接受姜星回的道歉,明日姜星回就能把她脑袋挂在城门上。
但秦鹤霄丝毫不给她挣扎求生的机会,凌厉凤目轻眯,眸中戾气尽显,“星回,道歉。”
楚然:“......”
年幼的少将军哪里见过这般严厉的大哥,当下愣在当场,目瞪狗呆。
副将是秦鹤霄指给姜星回的人,有眼色,知进退,见情况不妙,一手按着姜星回的头,满面堆笑向楚然赔罪:“楚世子,实在对不住,我家少将军年少气盛,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今日是将军入主洛京的好日子,万不能因为这些琐事耽误了将军入城,您说是不是?”
楚然仿佛看到上帝在向自己招手,干巴巴点头:“不,不错,不能误了秦将军的好日子。”
姜星回终于回神,反手就要挣扎,但副将根本不给他机会,死死抓着他,向秦鹤霄道:“将军,少将军衣服脏了,属下带他下去换衣服。”
秦鹤霄微颔首。
副将生拖硬拽将姜星回弄走。
姜星回冲楚然大喊:“楚然——”
话未说完被副将死死捂住嘴。
楚然开始思考自己更适合哪种棺木。
哪种棺木才能让她投个好胎,让她下辈子不用遇到秦鹤霄这种人。
楚然生无可恋。
余光发现秦鹤霄此时面沉如水,不比自己好太多,作为天下第一奸佞人,她瞬间找到自救方法——危机便是机遇!
楚然微拢衣袖上前半步,轻叹一声,惆怅道:“吉时已到,可惜少将军不能随将军一同入城。”
一边说,一边用偷偷打量着秦鹤霄,斟酌着用词道:“将军,不若推迟几日,待少将军气消了,您再与他一同入城?”
秦鹤霄没有回答,漂亮凤目看过来,眸光带着几分探究。
一定是她的措辞不够严谨。
楚然再奉上一顶高帽:“您识星象,懂占卜,朝中太史令择的日子哪能与您相较呢?”
似乎是她的谄媚太过明显,目下无尘的秦鹤霄着实看不下去,他转身走向主账,道:“三日后入城。”
“三日后?也就是初九。”
楚然惯会察言观色,决定根据秦鹤霄的态度调整自己的殷勤程度。
太奉承不行,孤傲自许的秦鹤霄不喜小人。
太冷淡更不行,比顶头上司还拽,是嫌自己的脖颈不够修长想让旁人来一刀吗?
楚然跟上秦鹤霄脚步,言辞无可挑剔:“三日后?也就是初九。”
“初九是个好日子,宜搬家动土和破土——”
可惜依旧惹了目下无尘的秦鹤霄的不喜。
秦鹤霄脚步微顿,踏碎虚空的一抹亮银白骤然凌厉,气势迫人让人不敢直视。
楚然果断闭嘴。
锦衣银甲的男人淡淡看着她,眸中似有千山暮雪,“楚世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骤然亲昵的话让楚然打了个哆嗦。
她跟秦鹤霄很熟吗?
熟,当然熟。
她使诈赢过秦鹤霄的马球,栽赃陷害让秦鹤霄被扣俸禄,甚至还搅黄了秦鹤霄的娃娃亲,如果问世界上秦鹤霄最恨谁,那绝对是她没得跑。
最了解自己的人不是最爱的人便是最恨的人,作为秦鹤霄多年合格的死对头,她熟悉秦鹤霄到秦鹤霄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她都知道代表甚么——毕竟是心心念念想弄死的死对头,不了解不行。
可当死对头言辞暧昧态度亲密,这他妈就很可怕了!
楚然诚惶诚恐:“将军为君我为臣,尊卑有别臣子之道也,将军但有差遣,臣愿肝脑涂地!只求将军大人大量,莫再追究过往之事。”
秦鹤霄一脸漠然:“累吗?”
废话,如履薄冰讨好死对头能不累吗?
楚然面带微笑,真挚又诚恳:“能为将军做事,只有荣幸,哪有辛苦之说?”
“楚然。”
秦鹤霄打断她的话,连楚世子都不愿称呼的话让她陡然紧张,微躬身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将军请讲。”
秦鹤霄声音冷冷:“抬头。”
楚然抬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男人漂亮眼型如被秋水洗过,喜怒不定在她身上打转。
寒冬腊月,一滴汗水自她额角划过。
秦鹤霄微眯眼,嘴角抿成一条线。
秦鹤霄移开眼,“为何怕我?”
“将军这是哪里的话?将军如此大度,连我都容得下,我对将军只有——”
楚然连忙解释,但解释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秦鹤霄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称之为脸色,就连围在脖颈处的狐裘都被他染上烦躁情绪,炸成一圈像极了白色小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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