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子书俊面色不悦,他又赶紧喊过一旁的差人:“快,去叫刘主簿过来!”
刘主簿是县衙的老人,也是渔村的人,突然被问献祭的事情,他一副支支吾吾不敢说的样子。
董知县急得拍桌子:“说话!渔村到底有没有献祭新娘之事?”
“回大人,确……确有此事。”刘主簿直冒冷汗,“前段时间也不知怎的了,一个月的时间,村里前前后后有五人在海里翻了船,这才……”
“邪神之祭多缘妖妄,辄害生灵,不可姑息。董知县,你现在立即派人去渔村把村长叫来,还有,渔村可有村志?”
“有的有的,每年下官都会叫人把各村一年的村志誊抄好放入库房。”董知县赶紧吩咐,“快,叫人去库房把渔村的村志都搬来!”
小王爷点点头,又招手叫过一旁的瑞王府侍卫:“你拿着大理寺牌子去府衙,告知知府说此处有淫祀之事,恐渔民反抗县衙力有不逮,让他专调一队精壮的差人,即刻出发,明日日落之前务必赶到这里。”
“是!”侍卫领命离开,旁边去库房的差人搬来了厚厚一摞村志,子书俊看看时间,已是未时,桃桃应该睡午觉了吧?
他粗略的翻看着村志,把记载龙王祭祀的部分找出来做好记号,渔村祭祀龙王的习俗由来已久,几十年前便开始每年献祭新娘,看着村志上一个个女孩的名字,他只觉得心惊,如花的年纪,还未看过人间繁华便被拉去做了祭品,葬身大海。
村志一本本翻过,每一本都会记载着一个花季少女生命的逝去,一直到十三年前……
“这是……?”小王爷愣住了,仔仔细细的确认再确认,那一年的海神祭祀中,献祭的新娘名字如此熟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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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桃月回到住处只睡了一小会儿便起来了,满脑子都是今晚将要发生的事,她这方面既不是不明白,也不是全明白,懵懵懂懂的,却也足够兴奋地睡不着。
她干脆跑去洗澡,把自己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又洒上香喷喷的花露,晚饭也没有吃,一心一意趴在窗台上等寺正大人回来。
最开始的时候,沐桃月是给子书俊搓过几次背的,只是后来小王爷确定了心意,怕把持不住自己,便不再让她伺候沐浴了。
仅有的几次里,桃桃只记得他高高瘦瘦,皮肤白皙,肌肉结实,看起来很有力气的样子。
“寺正大人本来就很有力气呀。”她傻乎乎的自言自语,脸红的如同窗外的夕阳,真正算起来,自己倒是被寺正大人彻底看过好几次,安福村的临时住处,还有回来的马车里,光溜溜的被他抱着……
她捂着脸倒在床上,脱掉衣服钻进被窝,伸出双臂模仿着他的样子环抱住自己,香香的滑滑的,寺正大人一定会喜欢吧……
夕阳西沉,灯火渐次亮起,又渐次熄灭,沐桃月脸颊带笑,窝在薄薄的衾被里睡的香甜。
县衙书房里灯火通明,地上跪着刘家人跟沐家的几门亲戚,小王爷薄唇紧抿,手里拿着一本十三年前的渔村村志,上面被他用笔圈出来一句话,简简单单十三个字,他却看了整整一夜。
“沐家独女桃月,年七岁,为龙王妇。”
十三年前沐桃月被献祭做了龙王的新娘,那么如今的桃桃又是谁?
第79章 旧事(七) 清晨,天蒙蒙亮,曹悦……
清晨, 天蒙蒙亮,曹悦竹洗漱过后用罢早饭,打开了医馆的门, 绚丽晨曦中背光而立的, 是在门口等候多时的子书俊。
“小王爷?”曹悦竹有些奇怪,“您这是……?”
小王爷昨晚问过那些人之后就来了医馆, 没有带任何随从,自己站在门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这会儿见门开了,礼貌地问候道:“曹大夫, 在下有些事情想要请教。”
曹悦竹看了他半晌,突然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侧侧身把他让进了医馆, 重又关上门。
他看着面色疲惫,眼神却依然坚定明亮的男子, 微微一笑:“小王爷可是为月儿的身世而来?”
“曹大夫早就知道?”
“医者医病, 月儿送来学医时脑筋木讷,我医好了她,至于其背后原因,却是没有细究。”曹悦竹自嘲的摇摇头, “说起来我一个自东京城流放至此的戴罪之身, 便是细究,又能如何?”
“曹大夫请明示。”
“小王爷可知牙行有一种药,叫做忘忧丹。”
“忘忧丹?”子书俊摇摇头, “不曾听说,是作何用处的?”
“拐卖来的妇女和大一些的孩童,为了防止他们逃跑或联系家人, 便会喂食忘忧丹,使之记忆混乱,忘掉自己是谁。”
曹悦竹说道:“小月儿初来医馆时,脑筋很迟钝,我以为是天生愚钝,后来才发现是小时被喂了药。”
当时沐桃月被送来医馆学医,记性差,反应也慢,曹悦竹教的不胜其烦,直想把她送回去,可一说回家她就哭,同在医馆学医的卫墨风也哭,他没有办法,只能一点一点慢慢来。
后来他无意间发现小月儿的脑筋时好时坏,便起了疑心,给她细细检查了一番,又写信请教了不少同行,基本确定她小时被喂过药。
“我也没有告知她,只把解药每日掺在饮食中哄她吃,好在小月儿天性单纯,没什么疑心,如此吃了几年,脑筋渐渐灵光,只是从前的事情却好像再也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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