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猜来猜去,成雅风都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又拉下脸去问他这般羞耻的床笫之事,只好自己一个劲儿的猜。
她甚至连自己的夫君有那些个说不出口的隐疾,或者是有异于常人的床帏嗜好都想过了,便是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左来她都是他的妻了,怎么就不能跟她说说呢?便是异于常人的床帏嗜好又如何?没试试怎么就知道她不成呢!!
可纵然她舍下面子去问,他也什么话都不说,只轻描淡写说是他自己的问题。
——什么问题啊!!!成雅风拽着他的领口逼他说,容璟邰还是垂着眼不说话。
成雅风没法,只能自己揪着头发继续猜。每天十二个时辰跟他同进同出,白天坐在他书房里,但凡有个丫鬟小厮入得书房添茶端膳,她就目光如炬般唰唰唰唰把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打量一遍,可里头连个相貌好看的都没有啊!
晚上在他书房里另设了一张矮榻,容璟邰见了,也没说她什么,任凭妻子只着小衣不盖被子,躺在床上搔首弄姿,也只眸光澄净地看着她,愣生生让成雅风自己被转瞬暴涨的羞耻压死。
他背转身朝着看不见她的那一头睡,一个晚上也从不翻身。
她仍不死心,只着小衣也不盖被子,不信他见了不动心。每每睡过一夜次日清早起来,身上盖的严丝合缝的被子总能提醒她是谁做的。
成雅风捶胸顿足无语凝噎,只觉自己一番情意都做给了瞎子看。
不过好歹折腾了这么一通,知道夫君是真的身有隐疾,这比知道夫君心有所属、打心眼里厌恶自己要好太多太多了。
含蓄地劝了两回,知道夫君讳疾忌医,成雅风也就不再劝。自己私下找来宫里太医和民间有名郎中给他瞧病。怕夫君好面子,每每都是趁夜叫人去把大夫一棍子敲晕,蒙头装在大麻袋里扛回来,蒙着眼睛给他瞧病。
被怀疑身有隐疾,容璟邰也不恼,无论她找来多少个大夫,都只冷着脸默默让人瞧病,该把脉把脉,听到他们得出“并无隐疾”的结论再默默离开。
天天打听哪有专治男子隐疾的大夫,成雅风都觉得自己可笑。
直到某一次,她从民间找来一个街头游医,据说有点本事。那郎中说药石无用,需得他法,便让大皇子脱衣看病。
容璟邰怒意已生,冷眼正要呵斥,便见那郎中伸手便触到了他的腰腹,想来是在市井之间诊病久了便不拘小节,竟是一副要解他裤头的模样。
容璟邰登时勃然大怒,怒吼着叫侍卫把那郎中拖出去杖毙。
她在一旁愣愣看着,外头那郎中的痛哭惨嚎声她听不到,只有夫君脸上狰狞可怖的表情吓住了她,怔怔不能言语——这是成婚三年来,他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似乎也是他头一次生气。
她幼时得爹娘娇养长大,便是在清冷的佛堂中以礼佛静养的名义熬了三年,便是在那藏污纳垢的府中长至及笄,也从未亲眼得见这般惨烈的情形。
这是她头一次,眼睁睁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被打死。那大夫已经没了气,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打散了一样软趴趴的,被两个侍卫动作熟稔地裹了一卷草席,也不知道会被扔去哪。
殷红的血水渗入石板缝隙中,丫鬟们静默无声地跪在地上清理,像是做惯了这样的事,一刻钟以后那血水便再没有半点痕迹了。
她哆哆嗦嗦转头,只见她的夫君站在一旁,盯着方才渗血的砖缝怔怔看着,眼中似有痛悔,全身都似陷在一种自厌自弃般的沉沉死气中。
他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足足看了一个时辰,直到夜色四合他仍一动不动仰头看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在她以为自己的夫君不喜多言、只是因为性子冷淡之后,这才猛然悟到,她的夫君,从不是个性子温和的好人。出嫁前曾听闻的脾性暴躁易怒,凶残嗜杀……无数吓人的词都从脑海中冒出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从那以后好一段时间,成雅风总是不敢看他的眼,每每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害怕,整个身子都在哆嗦。每日三餐也都找借口不与他同用。大皇子见她如此,也不恼怒,重新缩回了书房的一隅之地。
她置在书房的矮榻却一直留了下来。
后来她慢慢摸透了他的脾性,知他不喜人近身,只有在他人靠近之时才会大发雷霆,她这才重新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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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有余,他二人同床共枕的日子,不超过十天。
每每都是她生辰的那一日,他来正院陪她,抱着她睡一晚。到得第二日,再
作者有话要说: 每每都是她生辰的那一日,他来陪她,抱着她睡一晚。到得第二日,再缩回自己的书房里。
她的生辰,也是她娘的祭日。
是她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唯一身有软肋的一日。
她用了八年的漫长时光,才从点滴之间慢慢悟出:他待自己从来都是真心,从来都没有半点敷衍。
她的夫君从满腔的恨意中抽出了全部的仅存的温柔,通通都给了她。
他凉薄之下的刻骨深情,只有她一人明白便足矣。
作者有话说:
1.大皇子的旧事会放在后文讲,这是个蛮复杂的心理。我笔力实在不够,总觉得没写出精髓来。
2.罪孽的根源在他的母亲身上,有子的妃嫔谋害皇后腹中龙嗣,于情于理都是重罪。但他母亲的罪孽已经了了,不应该延续到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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