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她用那纤白如瓷的左手甫一翻开那黛蓝色的书封,便颦了颦眉目。
沈沅似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将精致描画的含烟眉又舒展了几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镇静。
寇氏不动声色地将她的神情都看在了眼中。
心中也愈发认定了,沈沅她还真的不怎么会看账。
——
午门,燕翅楼。
这日是英亲王行刑的日子,小皇帝还没到场,已被贬为庶人的英亲王也没被官兵押到刑场上。
陆之昀却提前登上了燕翅楼,他面色冷凝地看着乌泱泱的天际,其上浓云密布,空气中也渐渐涌起了淡淡的湿潮。
种种迹象都在彰显着,京师即将迎来一场暴雨。
男人英俊的面庞显露了忧虑,江卓站在他的身旁,同他提起了沈沅近来同扬州唐家的书信往来。
“公爷,夫人将自己的嫁妆分成了三份。这第一份,好似是留做日常周转之用了。第二份,则在京师盘了些铺子。最后的那一份,夫人则让她的舅父唐文彬,在扬州还给她盘了些商铺。”
江卓说完,便觉得沈沅还真是个颇会管理自己财物的人。
她懂得将自己的嫁妆分散着保管,还知道钱财总是会很快就被花光的,只有盘成铺子经营着,才不会变成死钱。
不过她既是还将自己的嫁妆分散到了扬州,那便意味着,这位新入门的夫人,还是对他们的公爷有所保留,不算是太信任他。
她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免得日后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无论是同陆之昀和离也好,还是被休弃也罢,那置业如果都在扬州,就算大祈的律法规定,如果女子改嫁或是和离,带到夫家的嫁妆是带不走的。
沈沅这些在扬州的置业,却还是能够保留下来。
果然,等江卓说完这话后,陆之昀英隽的眉宇立即便蹙了几分。
他嗤笑了一下,声音也冷沉了许多:“都嫁给我了,以后就很难再回到扬州了。她愿意怎么弄她的这些嫁妆,就都随她吧。”
江卓眨了几下眼皮,觉他主子这话,表面上是透着无奈的纵容。
实际上却在彰显着,沈沅既然已经落入了陆之昀的掌心里,以后就不会再有离开,或是逃开他们主子的机会。
提到了扬州,陆之昀又蹙眉问了江卓一句:“对了,唐禹霖那处有没有消息,他还有没有再给夫人寄过信件?”
第30章 你五婶的宴贴
燕翅楼被阴云密布的天际笼罩。
江卓看着陆之昀英俊无俦的侧颜,见他的神情虽是平静无波,但问这话时,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也想不太清楚,陆之昀为何会这么在意唐禹霖的动向。
若说他是介意沈沅曾险些就嫁给了唐禹霖,那也解释不通。
因为这京中还有个陆谌,原本沈沅和陆谌的婚事可是板上定钉了的,且陆谌其人也比唐禹霖要才华出众。
唐禹霖参加了两次乡试,却都没有获得进京赶考的机会。
可陆谌只考了一次,便榜上有名了。
江卓觉得,吃醋这种事同陆之昀本人是不搭边的。
更何况,他觉得陆之昀若真的忌惮,也应该去忌惮陆谌。
江卓如实回道:“大人,这马上就到秋闱的日子了,扬州那处来的人说,唐文彬为了让唐禹霖能够专注于科考,没将夫人与您成婚的消息告诉他。唐家的大少爷现在还不知道这事,而且上次…上次您可是将他寄给夫人的信烧了。唐禹霖许是觉得夫人并不想耽误他科考,所以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往京师寄过信了。”
陆之昀边听着江卓的回话,边微微仰起了头首。
他看着天上的乌云仍未散去,面色愈发冷峻。
不经时的功夫,小皇帝的仪仗队也到抵了燕翅楼处。
小皇帝这番至此,身旁不仅有徐祥和平素就近侍于他的太监们,还多了位唇红齿白,男生女相的太监小禄子。
得见陆之昀阔步向他走来,小皇帝立即便对自己的师长兼舅父作了个揖,并恭敬唤道:“先生。”
陆之昀颔了下首,刑部的人也陆陆续续至此,押着蓬头垢面的英亲王到了午门之下。
呼啸而至的秋风稍显凄厉,伴着五匹骏马的嘶鸣之音,小皇帝站在高大峻挺的陆之昀身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英亲王现下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在监狱中大肆地辱骂陆之昀,每句话说得都极其地腌臜不堪。
大狱之中,也都是陆之昀的眼线,这些话传到他的耳里不久,那英亲王便突地丧失了言语的能力,明显是被人下了药,给毒哑了。
——“行刑!”
监斩官一声令下,五匹同英亲王手脚颈脖套连着的枣红大马便扬起了前蹄,朝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小皇帝骇于见到这种场面,他刚要阖上双眸,发上便传来了陆之昀冷沉的声音:“陛下,你要亲自看着他被处置。”
小皇帝只得怯怯地再度睁开了眼眸。
正此时,空气中隐隐传出了骨骼被外力遽然锉断的裂音,这声音并不大,甚至可谓是细微,却足矣使人毛骨悚然。
英亲王是喊不出来的,他的面容已变得扭曲不堪。
小皇帝的双眸倏然瞪大。
转瞬的时当,英亲王的身体便只剩下了一个血淋淋的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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